霖安易主

城内暗流涌动，城外也山雨欲来。生怕董道甫率军夜袭，方天雷带领麾下精锐在城墙处一夜未眠，却始终不见敌人前来进攻。随着时间流逝，大雨渐歇，东方的天空也露出了一抹鱼肚白。略通兵理，方琼开口道：

“大哥，天亮了，不是攻城良机了。”

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方天雷点头表示赞同：

“董道甫擅长的是夜袭，昨夜婚礼，全城大宴宾客，这是人尽皆知的。若是宁毅是奸细，他必然会在昨晚与董道甫里应外合攻破霖安。看来宁毅这孩子没什么问题，咱们，也算是能放心了。”

认可大哥的说法，方琼乘势提议：

“那大哥，是不是让弟兄们下去休息一下？这守了一夜了，大家都累了。”

绷了一夜的弦终于松开，方天雷也失去了往日的军事嗅觉：

“那好，让弟兄们都回去吧，顺便把陈凡也放出来。这孩子关了一天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随着方天雷一声令下，蓄势一夜的诸营人马各自回了驻地。而被关在牢里许久，陈凡也终于得以重见天日。才一夜的时间，陈凡原本俊逸的脸庞上已经爬满了胡茬。但此时此刻，看着前来接自己的阿杀，陈凡根本顾不上这些。激动地攥住阿杀的手，陈凡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西瓜呢？她现在在哪儿？”

明白陈统领对自家统领有意，阿杀本不想告诉陈凡确切情况。但拗不过陈凡的威慑，阿杀只得小心翼翼地说道：

“昨晚，军师和统领就拜过堂了。这会儿，估计连房都已经……”

如遭晴天霹雳，陈帆瞬间两眼失神。待他目光重新聚焦，血丝已经布满了他的眼眶。劈手抓起身边的大刀，陈凡脚下生风，气势汹汹地冲出了牢房。知道陈凡是要去对军师不利，阿杀焦急追赶的同时，口中也不断劝说着：

“陈统领，冷静啊陈统领！这军师跟咱都是兄弟，你这样是要干嘛呀！”

“陈统领，咱先停下来行不行？咱先冷静一下！”

生怕宁毅出事，阿杀磨破了嘴皮子，苦口婆心地劝说陈凡，可对方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不管不顾地一个劲儿向前冲。见劝说无用，阿杀索性也不再遮掩：

“陈统领！堂已经拜完了！你这会儿要是把军师杀了，她就变成寡妇啦！”

又是一记晴天霹雳，又一次让陈凡不知所措。平心而论，此刻他是真的想把宁毅大卸八块，但如果这样做的代价是让自己心仪的姑娘背上寡妇的名声，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一时间，陈凡又成了牢里那头困兽。焦急，愤怒，却又无处发泄。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陈凡挥刀将旁边一根木柱砍断，也算是勉强出出心头的恶气。

由于身体的惯性，挥刀的同时，陈凡的眼神也聚焦到了不远处的城门。但这一聚焦，却让他骤然心跳一滞。习武之人特有的警觉性提醒他，城门后面另有玄机。没等陈凡深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城门被巨大的攻城锤猛然撞开，无数如狼似虎的武朝士兵，在董道甫及其副将的率领下，源源不断地涌进了北门。与此同时，城内也升起了由密侦司精锐发出的信号弹，将城内核心地段指示得一览无余，为大军指明了进攻路线。而其它三处城门，也悉数被武朝军队利用敌人换防的间隙夺取。激烈的巷战，就此拉开序幕。

视线转回北城门。看着来势汹汹的董道甫大军，陈凡自知不可力敌，立刻召集周边机动部队赶往自己师傅的营帐。同样被惊动，方天雷冲出屋门，看着天边稍纵即逝的信号弹，将宁毅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到如今，再怎么憎恨宁毅也于事无补。不待方天雷做出应对，南、西、东三处城门就纷纷传来失守的消息。正当方天雷想询问下北城门的情况时，匆匆赶来的陈凡慌忙陈述敌情：

“师傅，北城门已经失守，董道甫及其副将，已经向城中心推进！”

明白城池已经失陷，方天雷也不再忌惮：

“好吧，看来他们是想鱼死网破啊，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陈凡，你现在赶紧过去，保护好西瓜，送她出城！其余人，跟我到火药库集合！既然官军想要我们的命，那咱们索性就与他们同归于尽！”

“可是师傅……”心系方天雷的安危，陈凡本想多说几句，却一下子便被打断：

“情况紧急，别说那么多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现在把西瓜的安全交给你了，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她平安！知道吗！”

“是！师傅！”知道无法改变师傅的决定，同样担心刘西瓜的陈凡急忙向霸刀营的驻地赶去。而此刻的霸刀营驻地，刘西瓜正有些发懵。先是一早醒来不见宁毅，反而是在床头发现了他留下的所谓只能在紧急关头打开的锦囊，又是这会儿突然得知城池陷落，官军已经入城。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让刘西瓜都有些应接不暇。但到底是一营统领，刘西瓜很快理清头绪，召集了霸刀营的全部弟兄准备去支援方天雷。正要开拔，却见陈凡疾行而来。见霸刀营尚未出动，陈凡心里石头落地的同时直奔主题：

“西瓜，官兵打过来了，霖安守不住了，师傅让我过来，护送你和霸刀营众兄弟撤离！”

“什么？不可能！”没想到义父会下这样的命令，刘西瓜自然断然否决。见西瓜这般执拗，陈凡急得直搓手：

“西瓜！算我求你了！师父吩咐过我了，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出城！听我的，赶紧走吧！”

“不可能！我要去火药库救圣公！”明白火药库是他们最后的依仗，聪明如刘西瓜自然猜到方天雷会带众人到那里集合，直接将其点破。没料到西瓜非但不听劝告，还准确地猜到了师傅的位置，陈凡急火攻心之下，甚至想过武力解决。无奈他的武功与西瓜不相伯仲，此刻对方又是钢刀在手，自己则是刀未出鞘，根本拿不下刘西瓜。武力不成，陈凡只好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

“西瓜，我知道你挂念师傅的安危，但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官兵，我们要是这会儿赶往火药库，没准儿还没到地方就被人家给堵住了！到时候，我们大家都会有危险！”

“那又如何！反正我……等等，危险？哦，对了，之前宁毅给过我一个锦囊，告诉我只有危急关头才能打开，方才都忘记了。赶紧看看，他都写了什么。”

一直对宁毅的能力充满信心，刘西瓜匆忙拿出锦囊拆开。然而，阅过里面薄薄的两张纸，刘西瓜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陈凡在一旁看着，心底五味杂陈：嫉妒宁毅被西瓜如此信任，期待宁毅的妙计助他们扭转乾坤。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多了对西瓜情况的担忧：

“西瓜，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

被陈凡从麻木中惊醒，刘西瓜三下五除二地将其中一张纸叠好放回锦囊，颤声说道：

“没什么，我很好。召集所有弟兄，赶往军师城内的住处，现在！”

不知道刘西瓜有事要做什么，有心无力的陈凡苦着脸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他的住处干嘛？！”

“我有事情问他！”已经跑出一段距离，刘西瓜远远地扔来这句话。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和周边紧随其后的霸刀营诸人，陈凡明白，师傅的任务自己是铁定完不成了。那既然如此，自己也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攥紧手中的刀把，陈凡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带着一干心腹，方天雷顺利到达了火药库。然而，开门见到的漏水的房顶和即将齐膝的积水却让他瞬间大惊失色。匆忙命令手下去查看火药状况，方天雷祈祷这些火药千万不要受潮，但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大失所望：

“大哥，这些火药都受潮了，不能用了。”

瞬间失去最大的底牌，经验老道如方天雷都有些茫然。此刻的他，除了拼死一战之外，似乎已无路可走。眼神里闪过决绝，方天雷命令道：

“天要亡我，非人力可挽！既如此，弟兄们，咱们就跟官兵们拼了！我倒要看看，这董道甫到底有什么本事！”

“圣公，且慢！”正当方天雷准备带人展开自杀式袭击时，王金却出声阻止，“圣公，也许我们已经失去了火药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非要现在和敌人拼命。只要圣公愿意，我们，也许还有另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