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择手段

太师府里，黑着脸看完眼线传来的情报，贺元常罕见地动了怒：

“这帮贼寇，真是些废物！都告诉了他们地道和火药库的消息，竟然还是打不下霖安，真是无用！”

见一向稳重的太师都有了情绪，梁平中有些焦急地问道：

“那太师，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若是不能让霖安落入贼寇手中，怕是北伐就无法避免了！”

愤怒地吐出一口气，贺元常转转眼珠，想出一条毒计：

“那没办法了，只能用这招了。秦嗣源，别怪我，这，都是你逼我的！”

站起身来，贺元常连夜进宫求见周喆。对太师的深夜造访很是意外，刚从温柔乡里被唤醒的周喆匆忙穿好衣裳，在偏殿接见了贺元常。

“太师，这么晚来拜访朕，是有什么大事吗？”

恭敬地行了一礼，贺元常摆出一副忠臣的嘴脸说：

“陛下，有件事，老臣想了很久，一直不敢和陛下明说。但今日，老臣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有必要将这件事和陛下商榷一番。如此，臣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感受到贺元常话的分量，周喆也认真了起来：

“太师，此处仅你我二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谢陛下！”又行一礼，贺元常开了口，“陛下，关于北伐这件事，臣很有些看法。秦嗣源对北伐充满信心，但以臣所见，北伐必定劳民伤财。而如果战胜，自然皆大欢喜；如若战败，我武朝则很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个险是否值得冒，尚有待商榷。而且，陛下，您考虑过没有，即使北伐胜利了，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

皱起眉头，周喆有些疑惑：“太师，这话从何说起？如果北伐胜利，那朕自然是收复疆土的一代明君，必定名留青史，供万人敬仰！怎么能说，对朕没有好处呢？”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贺元常触碰到了周喆最大的心病：

“陛下，恕臣直言。现在在民间，所有百姓都把秦嗣源奉为救世主，认为是在他的力主下才有了这次北伐。在他们心里，如果北伐成功，那秦嗣源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功臣。又有谁，会记得陛下？”

感受到周喆变化的脸色，贺元常假装没有注意，兀自说下去：“一旦北伐成功，那秦嗣源在民间的威望就会达到顶点。届时，怕是陛下都难以压制他。况且，他身居右相之位，统领六部，位高权重，在朝中影响颇大。再加上现在的军队里，几乎所有人都是他的部下。他的手里，掌控着我武朝绝大多数的军事力量。如果他借助这些威望和武力阴谋犯上，那简直是灭顶之灾啊！到那时，陛下该怎么办？！

退一步讲，就算秦嗣源真的忠心，在北伐成功后没有造反。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会树立起极高的威信。从那以后，他就能凭借自身的影响力为所欲为，彻底盖过陛下的风采！而那些愚民，只会在意是谁创下了功勋，又有谁回来支持陛下呢？”

被贺元常揭开心底的矛盾，周喆的脸上早已是青筋暴起。在他看来，太师的这番话并非戏言。早在秦嗣源以遗诏和火药库逼他北伐之时，他就觉得此人将来很有可能功高盖主。而现在贺元常的一席话，则是将他心中的怀疑无限放大，成功让本就不乐意北伐的他起了动摇之心。平复好内心的情绪，周喆向贺元常问策道：

“那太师，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不慌不忙，贺元常将自己的办法和盘托出：

“依臣之见，秦嗣源之所以敢打包票说北伐必胜，完全是因为他有霖安城里的火药库。可见，这些火药在未来的战斗中会派上极大的用场。因此，我们只要让天下人知道，这些火药是由陛下而非秦嗣源提供的，那这北伐的功劳，自然就要把头功划给陛下了。”

利欲熏心，周喆没有觉察出贺元常的阴谋，反而觉得这个主意十分靠谱。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周喆继续询问：

“那太师，具体该如何做呢？”

“很简单，陛下。眼下，霖安城是由秦嗣源手下的武德营镇守的。一旦战争打起来，一定会由他们向前线运送火药。只要我们把驻守霖安的武德营士兵撤下来，改由陛下的御林军驻守，等战争打起来，由陛下的亲军向前线运送火药。这样等北伐成功后，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声称，这些火药是由我武朝皇帝在霖安囤积的。届时，陛下您的英明，将会被每一个人铭记！”

这不是个高明的谎言，但是想耍弄周喆却已经绰绰有余。含笑颔首，激动不已的周喆竟是当即开始草拟圣旨，命令手下第二天一早就八百里快马送往霖安，由未来几天将要到达的御林军接替当地的武德营负责守卫霖安。沉浸在黄纸黑字的世界里，内心窃喜的周喆没有注意到，原本忠心耿耿唯唯诺诺的贺元常竟是换了一副表情，冷笑着看着在书案前奋笔疾书的他。或许，这场对决，只有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但就连他，都并未想到。这一无心插柳的举动，竟是为后来惊心动魄的一切，埋好了炸药和引线。只待，那微弱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