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杨婵婉然立在一旁，慈爱地看着蹦跳玩耍的孩子，听她呼喊“姑姑，这只蝴蝶真好看！”“姑姑，这只也好看！”，自己只时不时嘱咐几句“你慢些”。

她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快乐时光，且不去管结界的错漏。错便错罢，横竖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将错就错又如何？

杨冽飞扑蝴蝶，踉踉跄跄得有些哭笑不得，累了也不敢停下歇会儿，杨婵还只道这孩子活力十足。

杨冽蹦跳着落到一个石坳间。石坳浑然天成，循着脚下的裂缝，杨冽看见青苔湿润，闲然自缝隙中往上蔓延。杨婵见孩子跑得有些远了，又忽然止步在某个地方，怕她在山坳间被滑倒，抬步走上前去。

这裂缝……

这裂缝究竟……

杨冽定定地站在山坳中央。失去了捕捉的蝴蝶在空中瞬间化为齑粉，破碎的彩翼落下缤纷的光华。

明明这里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可是为什么……杨冽缓缓转动身子，凝视着自脚下起，一路蜿蜒到山壁上的那道浅痕。

极细的一条裂缝，在崎岖的山路间再平常不过，不起眼得几乎足以被忽略。可是站在这里，杨冽却分明感觉，有种说不清的吸引力，将她慢慢往那罅隙中勾去，勾她一探究竟。她甚至觉得脑子有点儿糊涂了，灵台不甚清明，满心满眼一片茫然。天大地大，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为什么要来这儿。

她觉得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糊涂。像是想睡了，却又被吵嚷得睡不着的感觉。她晃晃稚童的小脑袋，心里有些乱。

她对着那道石缝伸出了小手，慢慢向它靠过去。

好累啊……好想在这儿睡一觉……

“小心！”

杨婵一道清风遁至杨冽身后，旋舞之间，已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

在杨婵的怀里，杨冽清醒过来。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方才自己伸手之处，有一道锋利的石锥。杨婵并没看出她刚才有点儿失神，只是怕她不小心被石刃割破手。

罅隙奇异的吸引力消失了。杨冽只觉得杨婵的怀抱无比温暖。

她没有像大王对待小时候的自己那样，毫不客气地在自己头上敲上三五个爆栗，也没有像娘亲在灌江底那样，失魂落魄地检查自己有无受伤。

她的姑姑——三界内最纯善温柔的女子——只是轻稳地抱住了她，又怕颠着她，一步一步小心地挪，离开了山坳，走到平地上，才松了口气似的。

杨婵怀抱着有些沉的孩子，不自觉地在孩子灰扑扑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自然而又小心翼翼，就像对待一个已经入梦的婴儿。

“姑姑我错了……”不由自主地，杨冽心下一酸，脱口而出道。

杨婵将她放在平地上。

“以后不要乱跑，也不要随便什么都乱摸啦。”杨婵将柔若无骨的手搭在杨冽肩上。

“好。”小女孩乖巧地点点头。

杨婵还待说些什么，忽见就在小女孩的背后，一道瑞光穿破云霄，直向她的圣母宫去了。

“呀，是二哥来了。”杨婵有些惊喜地喃喃自语道。

杨冽心下一凛。

又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