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啥呢？”孙悟空将杨冽从思绪中扯回来。
“在想怎么救大王您出来。”杨冽切齿道。
“呆子，别白费那个功夫了！哈哈哈哈哈………”孙悟空竟大笑起来，笑声震碎了一群泊鸟的酣眠悠憩。
杨冽的神情凝重。“您不相信我能做得到。可是我会证明给您看。”
她缓缓站起身，指着昏暗如鸽子羽翼的苍穹。
“我誓令诸天神佛烟消云散，要以神明的血肉祭我亲人的痛苦，要改变三界法规众生轨迹，毁天灭地，在所不惜。”她一字一句，沉声起誓。
一道惊雷落在五行山巅，轰隆惊澜，劈焦了一个山头的松柏，似乎是老天也怒了。这声音巨响无比，五百年后仍有百姓偶尔提起，却都道是山下妖猴作恶多端惹得上天震怒。
——你看，神明多半就爱统治这样的愚民。
孙悟空依旧哈哈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半晌才收敛，对着起誓的杨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当年我拜师学艺，端的也是此番野心。你看我而今处境何如？”
“我不怕。”杨冽坚定道，“我宁可输了，受上比您百倍的折磨，也不愿试都不试。”
“我天生石猴，又食金丹蟠桃受八卦炉历炼，有金刚不坏之身，你小小年纪，不要太不知天高地厚。我知道你从小要强，可毕竟是个女娃娃。这份心意我领了，你还是速速离开去和你父母团圆吧。”
杨冽辩道：“您不明白，这不是个结束，而是个开始。天庭此番胜了您，大受鼓舞，自此压的就不是您一个，而是后世无数想遵从本心活着而不愿守成规的人。”
孙悟空眼睛亮了亮，又黯下去，一对火眼金睛里有杨冽看不懂的复杂，仿佛洞悉一切。
“你如今还做不到。”孙悟空收敛了故意的不正经，叹道，“去找我的师父须菩提，他会给你答案。或者，你再等我五百年。”
他仰起头看看昏暗苍穹，如一个钵盂将大地牢牢笼罩。
五百年，是他与人约定的期限。
杨冽得了指点，跪下拜了拜，架云寻须菩提去了。
玉泉山上，金霞洞中。
执笔写着什么的玉鼎真人仿佛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把笔搁在案上，拈指一算。
“不好，那徒儿都被关押了，还是又给我惹麻烦了。”
不过………这回也许还真的需要走一趟呢。
他摇身变作当年指导孙悟空时的模样，去当年候着他来拜师学艺处，凝神打坐。
“杨冽拜见须菩提祖师！”
一声清亮的嗓音如溪涧泉咚将几乎睡着的“须菩提”唤醒。他睁开眼睛打量着这个一身白衣的小少年。
“你来啦。”他悠然道。
“诶？”杨冽愣了愣，“原来祖师早就知道我要来……不愧是大王的授业恩师，真神算也！”
须菩提憋住笑。这些年来他别的法术不曾研究，可是于画玄光镜这一项倒是颇有造诣。玄光镜本乃道门一普通术法，却有入门者不知晓的妙处。平常人用，只能从镜中看到同一时间不同空间发生的事，；再深一层，能窥看过去的事；登峰造极者，方能看到未来之事。
“我知道你来，也知道你为什么来。我的回答和那猴头一样，你现在做不了这件事。”
“垦请祖师为杨冽授业解惑！让杨冽早日有能力完成夙愿！”杨冽再度跪伏于地。
“哎呀，”须菩提拈须不急不缓道，“你着什么急嘛。你大王不是说了吗，五百年～你至少要等五百年～你这份孝心很可贵啊，可是他金刚不坏之身压，在山下也不会有太多苦楚，你用这五百年勤加修炼，诶，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哦～”
“五百年那么久！我如何等得？！”杨冽急了。
五百年很漫长吗？
须菩提愣了愣。
哦，是了，这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样子。五百年在他的生命中不算太短也不算太长，可对这孩子来说恐怕……
诶，这孩子究竟多大来着？
见须菩提不说话，杨冽又继续道：“大王或许所受苦楚不多，可我母亲被王母用荆棘困在灌江底，每多挨一日，就多增添一份痛苦！叫我怎么能等得？”
“你母亲被王母困在灌江底？”须菩提怔住。“没听说天庭近期除了处置悟空还囚禁了别的什么人啊…你母亲是……？”
“我母亲从前是西海龙宫三公主，我出生前已被贬为庶族。王母关押她是私刑，天庭不知道的。”
须菩提有如被雷劈了一道，石化当场。
这孩子的母亲是寸心，那她爹岂不是………？
爱徒啊爱徒，你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呦………
须菩提看着杨冽的目光增了一分她愈加看不懂的复杂。
………原本，就觉得这孩子已经很造孽了……结果现在看来更造孽了………哎，真是可怜。
也许一切都是定数吧。
“那么你爹是杨戬咯？”须菩提装寻漫不经心地问。
“嗯。”杨冽低声应答，复又追问，“求祖师授我能改天条的本领！”
须菩提拈须不语。这孩子倒真觉悟得很早，三两下就摸清改变三界不公之道的关窍所在是修改天条，真不愧是………
唉。
他原本预备好的答案在得知这孩子是爱徒血脉后，悄悄改变。
悟空叫她来见自己，是不是意味着他也知道那答案呢……
“我不能给你这样的本领。”他瞑目漠然道。
“祖师！”杨冽叩首，头重重往地上磕，被须菩提一道金光弹出去护住前额。
“我都说了我不能，你下跪也是没有用的，就是你磕头磕死在这里也一样啊。”须菩提面不改色。
杨冽咬着唇不说话，眼里满是迷惘。
僵持了一会儿，她起身意欲离开。
“哎，等等。”
须菩提在背后以声截住她的脚步。
“祖师还有什么教诲么？”
“你来这里之前，我本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的；可是既然你是杨戬的女儿，那我现在就不能告诉你了。”
须菩提摇头晃脑说了一通让她听不懂的话。“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别的事。”
“什么…？”
“你想不想，亲眼看看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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