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体育馆里人头攒动，六班被分在了一个角落里，周遭一群人围着，嘈杂的有时候说话时都不太听得清。

　　瞿瑶乔月刘松他们三个盘着腿坐在人群最外围，支着脑袋发呆。

　　刘松：“你说他们兴奋什么啊？吵死了。”

　　瞿瑶和乔月整齐摇头，没有搭话。仿佛她们两个都有心事一样，一个比一个丧。

　　刘松也不是傻子：“哎，你俩咋了？”

　　瞿瑶转头去看乔月，也觉得乔月的丧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丧是担心江理，她丧是因为什么。

　　乔月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瑶瑶，你说我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吗？”

　　“啊？什么？”瞿瑶没听清。

　　乔月摇了摇头，把头压的更低了。

　　瞿瑶觉得这次旅行后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他们还是四个人，但其中却都藏着什么。

　　江理在何娜那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来，瞿瑶一看到他率先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是刘松，再是乔月。

　　瞿瑶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子，“是怎么了吗？”

　　江理只是摇了摇头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能有什么啊，你就别瞎操心了，刚刚你们在干什么呢。”

　　瞿瑶自然是不信，但她知道只要他不主动说，尽管自己再死缠烂打他都不会说，仿佛她被隔绝在了这些所谓危险秘密的最外围，江理自始至终都在把她当一个孩子看吗？

　　那些被隐藏在他心里最深的秘密，她的发现以及所谓的乔月的推论似乎都昭示着江理的抗拒，他把自己最柔软最温和的一面全部都展现在了她的面前，甚至连带着乔月和刘松在他眼里似乎都有了一层光环，“瞿瑶的朋友”光开头两个字，就足以让江理陷进去了。

　　就像乔月说的那样，在他没认识自己之前是什么样的风评全校皆知，就连那次巷子斗殴，车站打架都是他内心另一面的展现，只是在他和自己在一起时很好的掩藏起来了，这就是狩猎者的面具吗？

　　瞿瑶看着与她擦肩而过的江理，抿了抿唇。

　　她还是想要问清楚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过去，他的心结，以及那份把她拒之门外的秘密。

　　江理重新回到了瞿瑶他们三个刚刚坐过的那个位置，也靠着墙脱力的坐了下去。

　　他深呼了一口气，用手使劲的摩擦了两下头发，尽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何娜的话与何洁的哭声就像魔咒一样怎么消也消不掉，他就像是江理的一场永远也做不完的噩梦，没有尽头。

　　他曾以为江北年和何洁离了婚这一切就都能结束了，可是事实是错的，一切都是错的，何洁的离婚招来了更大的麻烦，紧接着就是另一个更加黑暗的噩梦。

　　他曾尝试用自己让何洁和江北年痛苦，用他和程洋的那一场架来让自己摆脱负罪感，可当这一切都发生了似乎全部偏离了设想的轨道。

　　程洋开始更加的变本加厉，何洁也开始一次次的在自己面前服软，就连江北年甚至都肯带着他去祖坟里痛哭为他所做的一切后悔，他以为自己所设想的一切已经够遭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尽管他再不认，可都已经发生了。

　　他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抬头时眼泪似乎又要夺眶而出，瞿瑶就站在自己面前，那么平静的看着他。

　　她没有出声打扰，她知道现在的江理很难过，难过到可以这么脆弱，这一点儿也不像平时的他，平时的他总是强大的，即使再难再苦也不曾流漏出这样的神色。

　　慌张的想要去隐藏，但她分明已经看到了——

　　眼泪。

　　她也抽泣了一下，她现在多想抱住他啊。四周全部都是人，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喜欢的人，我愿意为他违背我所坚持的规则。

　　瞿瑶在江理抬眼的一瞬间就抱住了他，瞿瑶把头埋在了江理的衣服里，肩膀一下又一下的小频震动。

　　江理也同样的想要一个依靠，他拼命地用手小心的在瞿瑶背上轻拍着，用自己最温柔的话一字一句的复述着：“阿瑶乖，别哭，我会解决的好吗？”

　　瞿瑶拼命地摇着头，抽泣的更加大声了。

　　这个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把我往外推，凭什么，凭什么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不是你女朋友吗，你不是很爱我吗。

　　江理总觉得自己不能哭，在他的世界观里倔强的坚持比命都重要，如果没了那些倔强，他怕自己一分一秒都再难以支撑下去了。

　　乔月和刘松心领神会的站在了他们面前，把他们挡的死死的，刘松撇头去看乔月，发现乔月也在哭。

　　默默地无声的在压抑自己。

　　刘松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了，但他依旧默默地把手塞到了乔月的袖子里，一下又一下的在她手背上轻描。

　　——公主，我永远都在。

　　无声的暴雨席卷和冲刷着一切，一切毫无预兆，但又早有预谋。

　　回程的路上，江理和瞿瑶换了座位，江理太累了，一上车就用帽子盖住了头把头靠在了车窗上。

　　瞿瑶他们紧握着双手，微微泛着汗襟的双手紧紧相贴。瞿瑶也靠在了大巴车的椅背上，慢慢阖上了眼睛。

　　刘松和乔月也全程没说话，刘松就那么看着她，他知道乔月有情况，从刚来到现在，这整整三天她都不正常。

　　以前的乔月才不会问他们会不会被保佑这种话，她一直都相信事在人为。可是她却问了，证明她或许正在经历什么她难以解决的事，她不想说，他也可以不问。

　　但刘松的大大咧咧里或许乔月不清楚，但他自己知道自己，他的敏感都隐藏在沉默里，从他的暗恋开始，乔月的一举一动就是敏感的指令，任何超过界限的行为他一秒便可捕捉。

　　他一直视乔月为公主，而自己却不是王子。有时甚至连骑士都配不上，就算公主答应了自己，但他还是不敢靠近，距离王子如果有一万步的话，现在的他或许一步都不敢向前。

　　他没有江理的气魄，没有试错的勇气，甚至暗恋的那一年他都只会有些小把戏，他在那些小把戏里沾沾自喜，在那些自己所谓可以与乔月插话的瞬间明白一些暗恋的甜头，在林北舴欺负她时他又懊悔为什么他自己不能早点出现，为什么在他所以为的敏感界限没有第一时间发出警报，或许这就是他自己懊悔的原因吧，也是他打林北舴的初衷。

　　只是这一切乔月都不知道，在乔月的认为里刘松一直都是个只会和她吵架的皮头小子，但那些东西有哪些是真实又有哪些是隐藏有时连刘松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人会下意识的趋利避害，有时表面上的隐藏或许会让他们显示的无害，但眼见也不一定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