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陈文见松了手，拉扯着江理朝远处走。江理也是倔的一步三回头。

　　瞿瑶扯了扯书包肩带，向后撤了几步，目光瞥见他们两个出了体育馆的门后，才开了口。

　　“好自为之。”

　　这一句话像是把刀，堪堪击碎了所有的保护罩，刮带着皮肉，鲜血淋漓。

　　程洋在这一刻像是崩溃了，情绪决堤而出。

“你算什么东西？那人和他妈一样，明明都是最令人不耻的东西，可偏偏所有人都保护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这不公平，不公平。”

　　程洋咆哮着，瞪着瞿瑶。他面前的这个人帮了江理，就像他那个老不死的爹一样，偏爱那个贱货。

　　这不公平，不公平。

　　绝对的偏执甚至演化成了病态，他对江理的执念牵绊着一条命，而这宿命的本源就是程连军。

　　程连军这人起初也是老实的，但总挨不住这么多年生意场的污浊，见过了不少稀奇玩意，总会有点想要越线的冲动。

　　都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每对恋人所向往的，曾经的程连军和他的妻子也有。年轻时的他们没什么钱，而恋人身体也不好，但好在有个好学历，上过大学，所以从他毕了业之后，就一直开始琢磨着要创业。

　　年复一年的日子久了，程连军时常很久都不着家。就连程洋出生的那一年他都没回来。

　　要说程洋恨的也都不全是这些，真正让他们两人关系走到决裂的是何洁。

　　何洁这个女人漂亮，大方，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的梦中情人那一款。而且还不粘人，又听话，这也是他决定要养她当自己情人的重要原因。

　　但那一年程洋的母亲病了——骨癌。那一刻绝望压在了他的身上，而程连军在干什么，不接电话，不闻不问。整整消失了一个月才回来。

　　起初程洋以为他忙，而母亲也劝他，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劝。那一幕程洋永远也忘不了。她的头发掉了很多，虚弱的语气都在颤抖。但她的手很暖，就这样摸着他的脸，笑着。

　　女人支着身子，程洋趴在她的肚子上假寐。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女人有规律的在他的背上轻拍，就像小时候那样，一个人睡不着了就会去找这个看似坚强的女人。

　　程洋每每忆起那些画面，总会想那个女人是不是也很孤独。常年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家里，表面上他和程连军早出晚归，可实际上呢？他们说过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了。

　　那时候的他不懂，可能是太小了吧。但他记忆力这个女人绝大多数是笑着的。她将自己最宝贵的岁月都献给了那段空荡荡的时光里，一个人守着太阳东升西落，盼着她爱的人回家。

　　那天他在病房里哭了，母亲也哭了。眼泪落在被罩上濡湿了一片。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为什么非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才追悔莫及。

　　时间啊，它总是这样，爱开一些让人察觉不到的小玩笑。等玩笑过后，留下的又永远都是眼泪。

　　所以珍惜眼前从来都不是说说的，年幼时的我们不懂，等成年了之后又会莫名其妙感叹着时间掉眼泪。

　　无尽循环的时间尽头，倦藏着的永远是热烈跳动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