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小心求教

张力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在单位查线索的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

奇怪的是，李惟一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下了班，他急匆匆跑到医院去找李惟一，没人！

护士站几个小护士七嘴八舌地说，他下午打个电话就跑出去了，好像是给一个女人打的，气势汹汹要见面。

护士们都笑，说这人也太奇怪了，哪有跟女孩子约会这样说话的。

张力没有理她们，仔细想了一下，应该是找乔琳吧？可是，他干嘛气势汹汹呢？搞不懂。

也许他们现在正在约会吧，张力想着想着就沮丧起来。

好小子！我废了一下午脑细胞查线索，你可倒好，约会去了。

乔琳又为什么会答应他出来见面呢？难道是找他妈给儿子看病？

哎！乱哄哄一团，张力想，太多的事情无法想清楚了。

暂且搁着吧，明天再说。有时候，时间是个很好的老师，会耐心地告诉你答案。

不过，时机很重要。

次日醒来，已是腊八节了。

张力睁开眼睛，想到的是李惟一。李惟一睁开眼睛，想到的是乔琳。乔琳睁开眼睛，想到的是郭登奎。

他们在同一个节日，不同的空间，想着不同的人、不同的事。

人们本来就是如此，各有各的脾性，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世界。

可是缘份啊，又偏偏把大家扯在一起，演绎悲欢离合的人间活剧。

确切地说，我是被饿醒的。看看表，不到八点钟。

卧室外面，我妈已经忙忙碌碌起来。医生、主妇和母亲的三重身份，注定让她无法清闲。用我妈的话说，天生就是个劳碌命。

我爬起来出了卧室，

李惟一“妈，你歇会儿吧，今天上班吗？”

王兰香“小惟，你起来了？饿不饿？锅里已经煮好了八宝粥，今天是腊八节，马上就好了。”

我妈每次在我问她问题的时候，总把她自己剔除地一干二净，她的眼里只有我。

李惟一“妈，我爸回来了？”

看到客厅里老李的东西，我心想，啥时候回来的，又是半夜么。

王兰香“啊。今天不是礼拜天么，你爸昨晚不知道几点钟回来的。”

我妈已经陆续把粥、小菜端到餐桌上，

王兰香“赶紧洗洗，趁热吃，昨晚你都趴桌子上睡着了。”

等我洗完，坐到餐桌前，老李也起来了。

王兰香“哎，你这人，不是不上班么，也不多睡会。”

我妈一看见老李，条件反射似的数落起来。

我不知道他们这代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为何是这样，即便是温暖关怀，听起来也像是抱怨。

李卫国“哦。”

老李好像并不在意，简单应个声就算回答了，然后走到餐桌上坐下看着我，

李卫国“你没事了？出院了？”

李惟一“没事了，不就一感冒么？”

我边吃边跟老李说。

李卫国“这点随我，身子骨结实。”

老李笑了起来，有点洋洋自得。

王兰香“嗐，大清早瞎显摆什么的，赶紧洗了来吃。”

我妈走过来冲老李说道。

等我妈和老李收拾停当，我已经吃完了。

李惟一“爸，最近你们挺忙啊。”

我绕着弯试试，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大案子。

李卫国“年根儿了，忙是一定的。”

老李向来不在家里谈工作上的事。

王兰香“你什么时候闲过似的。”

我妈白了他一眼。

李惟一“爸，我最近在看侦破小说，蛮有意思的。”

我忍不住想跟老李讨教讨教，确实脑子里想不清楚的事太多了。

李卫国“哟，不错啊，看书是个好事。你小子要坚持。”

老李看了我一眼说道。

接着这个话茬，我把灵觉寺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核心要义想听听老李的看法，他毕竟混刑警也有十几年了。

李卫国“首先，且不论这事真假。”

老李煞有介事地说道：

李卫国“关键是要证据。”

李卫国“哎，我说你小子，考你老子呢？”

老李反应过来，

李卫国“你不是看小说么？小说上没写后面怎么样了？还问我。”

李惟一“这不是还没看完呢么。”

我有点窘迫起来，

李惟一“主要是想看看书上写的可信不可信。”

李卫国“那就看完了再说。”

老李快刀斩乱麻。

王兰香“你这人！孩子跟你讨论讨论，瞧你这态度。”

我妈又要发作了，

王兰香“上学的时候，作业从来也不辅导，现在跟你讨论个小说，还端着架子，你以为在单位呢？就是在单位也不过是个副职。”

李卫国“好好好，我端正态度，我端正态度。”

老李招架不住，冲我说道：

李卫国“瞧瞧，你妈多厉害。”

李惟一“那你说说呗。”

我趁热打铁，

李惟一“这个案子，谜题可能怎么破？”

李卫国“刚才说了，我们办案全凭证据说话。”

老李认真起来，

李卫国“即便是侦查阶段，也得掌握犯罪事实，才能抓起来审，不然都是推断，没法立案。”

李惟一“证人证言不也是证据吗？”

李卫国“算证据，就是太单薄了，没有其它佐证。”

李卫国“再说了，不是连犯罪分子叫什么都没查出来么？交易的具体形式，也不知道对吧？那还得继续往下挖。”

李惟一“那如果是你们刑警，该从哪里下手？”

我迫不及待地说道。

李卫国“人手够的话，多线推进最好。”

李卫国“不过，也要有重点。先两头都查吧。哎，你不是干安检的么？你觉得哪些人最可疑？或者，你是怎么想这个案子的？”

老李瞬间把问题抛给了我，太老道了也。

李惟一“我觉得是要两头同时查，都是重点，哪头冒出的破绽多，再重抓哪头。但推理也很重要啊，只有搞清楚他们的运作模式，才能更有方向地去破案。”

我努力把自己的思路说得更加简洁明了。

李卫国“理是这么个理。”

老李点点头，

李卫国“思路大致正确。不过，现实中破案可不像小说里写得那样，一段话就轻而易举取得了进展，实际还是很辛苦的，不做大量的调查取证工作，最后还是没用。而且，还要斗智斗勇，因为罪犯也在想招啊。这类案子大都谋划精密，可不像一般的暴力犯罪，头脑一发热就做了，证据比较好收集。”

李卫国“总的原则就是大胆设想，小心求证。”

老李谈到这里，眼睛都亮起来，

李卫国“大胆设想就是从已经掌握的线索出发，打破常规思维，充分设想罪犯可能使用的犯罪方式，有的真是稀奇古怪，闻所未闻。当然，这跟他们的心理有关，涉及到犯罪心理学。”

李卫国“小心求证呢。”

老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李卫国“就是要做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啦，为什么我们那么忙，其实很多时候都忙在调查取证上。”

王兰香“哟，效率低下就低下，还说那么堂皇。”

我妈又要揶揄老李了。

李卫国“你以为像你们医生看病啊。”

老李听我妈说他们效率低下，马上不服气，

李卫国“人往机器前面一推，啥毛病照得清清楚楚。而且，什么药治什么病，明明白白。”

王兰香“有你说的这么轻巧就好了！”

我妈迅速进行反驳，

王兰香“看病不比你们破案简单！那可是也要抽丝剥茧一般！有的时候，遇上疑难杂症，比破案还难。病因可是比犯罪分子狡猾多了，而且各个器官各个系统之间，还有关联。人家以前把治国比作看病，可没比作破案！”

李卫国“好好好，你说的对。”

老李一般情况下，都是采取逃避，这一次也不例外。

王兰香“不过呢，你爸他们确实也不容易。”

我妈见老李投降了，口气缓和下来，

王兰香“咱们这地方，历史底子厚，文物方面的案子特别多，就这盗墓的、贩卖古董的，动不动就惊动上面，已经够你爸他们喝一壶了。更别说那些普通的案子。”

一家三口谈兴正浓，张力来电话了，从医院打过来的，要来家里找我。

来得正当其时，我正好有很多话想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