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此时天色已晚。
但好戏才刚刚上演。
天空繁星硕硕，几只孤鸟在宫殿盘旋，似乎象征着不吉。
宫殿内依旧觥筹交错，空气都已经染上几分醉意。
“护驾护驾！”太监的尖叫声突兀的响起，凯莉望向躁乱的那头，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不知为何她拼命向人群挤去。
其实，在这场宴会之前，三人已经做过缜密的计划。
十天前。
“要想杀掉雷蛰是不易的，光凭那个血滴子杀手，二皇姐知道是不可能的。”卡米尔低头说道，“所以她找到了我。”
“……”雷狮望向卡米尔。
“九年前，逃离皇宫时，我曾经给二皇姐留下信鸽。”卡米尔继续低声说道，“还请大哥原谅。”
“没事，卡米尔，你做的很好。”雷狮似乎并没有看上去不悦。
“嗯，”卡米尔似乎也有些小小惊讶，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二皇姐找到了我，想要我劝服大哥推翻雷蛰，这些年的情况大哥你也知道了。”
雷蛰的天下，民不聊生。
“嗯，师父我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凯莉意外的赞同了卡米尔的话，“雷蛰必死。”
“哼，我愚蠢的哥哥。”雷狮挑眉，看上去他已经完全同意。
“到时候，神近耀会带着他手下的人进去，日暮一落，他会替我们除掉杂碎。”卡米尔看了一眼雷狮继续说道，“到时必会引起很大的慌乱，我们只要直接击杀雷蛰就行。”
“嗯。”雷狮的样子似乎算是同意了，他瞥了一眼凯莉，看着凯莉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他也有些愉悦。
于是，计划开始。
凯莉推开重重的人群，眼帘映入一个沾满血红的湖蓝色身影，她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倒在血泊里的不是其他人，而是……
安莉洁！
师姐！
怎么会？！
“师姐……”凯莉双腿一软，几乎不能再支撑自己的身体，她失声的喊着师姐的名字，“安莉洁……”
是的，没错，圣魔宫最骄傲的就是圣女和魔女。
而如今……
安莉洁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样子，她张开嘴，比划着口型，怀里紧抱着一把黑色匕首，上面沾满了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凯莉师妹，好久，不见，你，快……走……”
“不要……”凯莉颤抖着，空空的脑海里只有九年前圣魔宫中师父的鲜血淋漓的样子。
“凯莉，安莉洁，快走，带着，圣魔，宫的，希望……”
那个女人还没说完话便被割断了咽喉。
“不要！师父！”
“不……”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凯莉的内心被巨大的悲伤所充斥着，她想冲出去抱住安莉洁，但是雷狮从她背后抓住她使她无法动弹，她的嘴也被捂住，不能最后再叫一句。
师姐。
而安莉洁笑着，好像没有一丝遗憾，她的眼睛里还闪烁着一个人的样子，怀里紧紧地抱着那把匕首，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嘴里最后喃喃着。
“耀……”
“师父师父，这不是三文鱼吗？”
“不……九文鱼。”
她在混乱之中闭上了双眼，泪水划过沾满血迹的脸庞，流淌在满地的血色里。
不！
凯莉拼命挣扎，但是没有用，雷狮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你想去送死吗？”雷狮的语气冷冷的，“别给我惹祸。”
“我不怕死！你怕！”被强制拉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后，凯莉撕扯着喉咙哭腔喊道。“你，什么也不在意，只有你自己的自由你才在意！”
雷狮有点愣住了。
原来自己在她眼里是这样子的吗？
凯莉似乎也有点意识到自己的话过火了。
但是她并没有道歉，也没有回头的背对雷狮而去。
她的脑海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为什么耳边一直都响着那一句。
你只是我的属下而已。
属下？好，是属下。
凯莉笑了。
她紧握着那道星镖，直到被割破得鲜血淋漓都不放手。
谁又知道这一去，竟是永别。
（七）
是夜，在哭泣。
雷狮到处也找不到凯莉，卡米尔也没有找到。
他的心有些乱糟糟的。
明明不是……
“大哥，我们还是去和二皇姐汇合吧。”卡米尔低声说道。
“……”但是雷狮没有回答他，眉头依然紧皱。
真是的，自己怎么会对一个骗子那么上心？
雷狮烦心的揉了揉眉头，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凯莉和他在一起曾经的景象。
九年前。
凯莉并不知道那道令牌里蕴藏着师姐安莉洁的一丝灵气，但是雷狮不久后就发现了这灵气并不是凯莉的，凯莉身上流动着一股魔气与这令牌上的灵气格格不入。
那时的凯莉其实还不太会说谎，雷狮也识破了她的小把戏，但是，不知为何，雷狮竟然好心的放她留在身边。
雷狮到现在都记得凯莉磕磕巴巴地告诉他她叫安莉洁。
于是他也好心的没有拆穿她，只是后来他并不叫她安莉洁，而是叫她小徒儿或者小菜鸟。
好像习惯了凯莉在自己身边活蹦乱跳的样子，她撒娇的样子，她生闷气的样子，她难过的样子……
她的很多样子。
而最深刻的是她回头看他，眼中带笑，明媚得像熠熠生辉的弯月。
为什么，会这样？
雷狮摇摇头，把脑海里奇怪的想法挥掉。
卡米尔略有担心地看向雷狮，但是雷狮又回过头来示意他无碍。
“走，去找皇姐。”
卡米尔点头，两人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
而在两人消失的原地，凯莉不知从何冒出，倔强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月光照得她十分惊心动魄，像是妖冶的曼珠沙华一般，极美，却充斥着绝望的凄美。
她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扭曲，看上去格外可怕。
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大步流星的走向那富丽堂皇却腐朽的皇宫。
而此刻，已等候多时的雷伊。
雷狮朝她走去，神情冷峻。
卡米尔低头跟在身后。
“弟弟……”雷伊心中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望着长大的雷狮，被压在心中的千万言语一时却无法说出口。
“皇姐。”雷狮向她点头。
雷伊望了望四周只有卡米尔后皱眉道：“那个魔女呢？”
“无碍。”雷狮言简意赅道。
“她不会背叛你？”雷伊有些担心。
“她敢？就算她敢，她也活不了多久。”雷狮挑眉，但心中却有一种未知的恐惧。
真的是很奇怪的感觉。
此刻的宫廷，乱得很。
太医忙着为受惊的后妃看病，后妃忙着吩咐女仆，女仆忙着叫侍卫，侍卫忙着增加防守，防守防守着雷蛰又来了，太监跟在身后赶忙地叫侍卫跟上，雷蛰又瞪太监一眼说道：“朕有这么弱吗？”
……
雷蛰感到这真是糟糕的一天。
不过，他还没有想到更糟糕的。
那就是，今天。
不仅是他的寿辰，也会是他的忌日。
雷蛰走进自己的寝宫，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劲，直到他发现凯莉坐在自己的床上。
凯莉的容貌在帝国也算是数一数二，此刻的她更显妩媚，雷蛰差一点就被她勾去了魂魄。
“汝等何人？”反应过来的雷蛰有些恼火，自己的寝宫进了人现在才发现，真的是打脸自己刚才说的话。
“陛下好凶呢。”凯莉调皮的眨眨眼，底下却是无尽的危险，宛若毒蛇的芯子一样若隐若现，“看看你的后面，是雷狮哦。”
雷蛰果然被吓到，惊慌的往后一看却发现空无一人，而等他再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银光闪过。
血溅在她的脸上。
尾声
开古九年，宫内入贼，疑为圣魔宫余孽，行刺未遂，死。已而，蛰帝入寝宫，一粉衣女子以星镖亡蛰帝，宫外数人闻声，惊，遂入宫捉拿贼人。长公主亦为惊动，赶往视帝，然帝已崩，视贼人，贼人亦亡。于是悲恸，直呼江山社稷何为，遂宣帝之弟雷狮尚存，群臣欲立狮为新帝，狮不许，径而抱贼，去之，后无人知其往也。
——《雷氏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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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这么想要自由，或者说这江山，那么……”
我全都给你。
凯莉在临死前大笑，笑得癫狂，众侍卫惊，以为她要做什么，于是纷纷将手中利剑刺向她。
她在临死前想起很多事，很多人。
也包括那混蛋“师父”。
最终也不知何处而来的乐声，究竟在为谁叹息。
倘若无我。
恰逢那日。
将你，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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