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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道路

卡米利亚故事集

以下文字出自毒蛛的口述内容

“年?日?天晓得哟,我和疫干了这么久也没人告诉我们,但是那天发生了那一件事之后,疫像失了魂一样发了一天呆。要不是情况紧急,估计还会更久!”

地点:通往塔克公爵领的路旁的树林深处

      一堆营火在幽深的黑暗中放出飘忽昏暗的光。一旁一位安达人呆滞的脸在火光下闪动着,若不是那双失神的眼睛尚且会不时眨动一下,没有人会觉得那是一个活物。

       “嗯啊!这家伙怎么回事啊!整整一天了,都跟个木头似的!”毒蛛双手烦闷地挠着脑袋抱怨着说,但随后她拿起那个从疫的口袋中掉落出来的怀表,仔细端详起来——那是一支精致漂亮的怀表,平整干净的外壳并未遭受什么损坏。毒蛛按下按扣,表盖随即弹起,怀表的表盘玻璃已然碎成了几块,表盘上的指针也永远的停在了一个蕴藏了一个无人言说的故事的时刻。表盖的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被量好了尺寸安置在那,照片上一对年青的男女正幸福地对着画面外的人微笑……

       “疫这家伙……这照片上的女子,是之前疫在路上那辆马车里的……”毒蛛似乎明白了疫现在跟一个木头一样的原因了,兴许疫的失神是因为她错杀了不该死在她的枪下的人,也就是说毒蛛的诫告应验了,“原来如此……”毒蛛抬起头看了看天,想起一些也让她悔恨的事情,“人皆如此……”

       但是毒蛛也很清楚不能再让疫这样发呆了——之前她们一天劫下两辆马车的事与平时一个月一辆实在是太频繁,以至于惊动了公爵地的驻军——同样贪得无厌的豺狼。其实只要“孝敬”上那么些东西便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干起来,不过她们不可能答应。一个憎恶这盘剥者的走狗,另一个厌弃这纪律败坏的渣滓。

        无论如何,毒蛛知道自己不能让疫继续沉沦下去了。“起来,快走啦!要没命啦!”毒蛛冲着疫喊着,“领地驻军来了,忘记上次了吗?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来的!”疫继续低着脑袋:“哦……”并没有什么动静。

     “要死啦!”

     “嗯……”

     毒蛛突然一把抓住疫的衣领,冲她大吼:“你不要命了,时间可不多了!为了带上你浪费的时间已经让他们搜了半片林子了!”

      “那你就走啊,避完风头之后再回来!不用分成了,让我在这就够了。”疫甩开毒蛛的手,吼了回去。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疫的脸被甩向了一边……“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你口袋里的怀表告诉了我个大概……不管你做过什么错事,死永远是最懦夫的那个选择……只有活着才能去补救,才能去挽回!一死百了只会让那些在乎你的人白白牺牲!”毒蛛平静地看着疫,她知道现在的疫就像曾经那个自己。

        “白白牺牲……白死了……不行,绝对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疫甩甩头重新打起精神,“你是对的,我的怒火可不能在宣泄出来之前就自己先死了。”

        毒蛛笑了笑:“好了,准备一下武器,他们从西边来的,估计不远了。”言罢,握紧了她的栓动枪,枪口处的刺刀闪烁着银白色的锋芒。

        “哼,还用你说?”疫抽出了鞘中的匕首与枪袋中的手铳。果然她们才向东边走了几步,疫的耳畔便听见了嘈杂的人声——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搜寻犬的嚎叫……来人可不少!

        “做好准备,毒蛛。要流血了……”疫在毒蛛耳边低语道。“了解了。”毒蛛端起了自己的武器,戒备着后方后退着。

        “在那!干什么的!”一个凶暴的男声响起。随机左后方的树丛里窜出来三五个人,都是穿戴好了皮夹和头盔,手持短剑的城防护卫。几个城防护卫见到疫和毒蛛手中的武器,结合最近总是听到的在这条路上的传闻,一下子就明白了,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准备战斗。

        “看来不用多说了啊……”疫嘀咕着。说罢当先冲了上去,迎面第一个护卫显然没有处理过什么暴力事件,直接一剑向疫刺去。疫只转身一躲便近了那个家伙的身,护卫身旁的队友见状挥剑向疫劈去。”嘭”一声枪响,身后的毒蛛轻而易举地开枪击中了挥剑干扰者的胸口,子弹直穿胸膛,那人便也应声而倒。同时疫知道毒蛛早已瞄准了妄图阻止她行动的人,根本没有在乎干扰,匕首直刺面前之人的咽喉。鲜血如同彩带般在空中飞舞着,洒向了周围的大地。

        剩下三个守卫一脸惊愕——他们从事这倒霉差事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敌人。三人嘀嘀咕咕些什么后便又开始了行动。两人拦住疫与她拼杀,另一人开始了他们的计划。“嗯,好靶子。”毒蛛面无表情地射击着,“就和以前一样……”忽然一旁的树干旁斜挑出一把剑,直奔毒蛛的面颊。

        “好,搞定了麻烦的。”偷袭的护卫心想。可是即便毒蛛在目视疫的方向她也做出了反应,“叮!”金属碰撞声响起,护卫的剑被弹开了。毒蛛的枪托一摆,击退了护卫这波攻击。

“唉,总有些自以为是的蠢蛋……”这是护卫才注意到毒蛛的注意力早就放在了他身上。

        “怎么可能?怪物!”护卫大喊着,“你,你是怪物!”随即继续一剑砍向毒蛛。“这样的话听多了……真没劲啊……”毒蛛用枪托又一次挡住的进攻,显然那个偷袭者乱了分寸,剑法已经混乱了,直接向毒蛛稍稍动一下就能防御住的地方进攻。可毒蛛没有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随即用枪刺划向护卫,护卫没来的及反应左臂上便留下了一条很长的伤口。还没顾得上疼痛,另一记攻击已至,他的下颚被毒蛛的枪托狠狠一砸,晕眩感充满头颅。“呃……”随后护卫的嗓子被血水充满,再也发不出一个字的声音——毒蛛背上锋利的节肢刺穿了他的喉咙。

        “真没劲啊……”毒蛛吐了一口气,但随后的一声号角声惊动了她,“疫,怎么回事?”

        “有个怂包跑了,他吹的号角——不是好事咱得跑快点了!”疫浑身血污,正用袖口擦拭着匕首上的鲜血回答道,旁横卧着一具守卫的尸体与一只断手。

        二人继续向东逃窜,一路上背后的叫骂声、狗吠声、刀剑与铠甲的碰撞声……步步紧逼着。之后的几分钟也是一样,直到一声大喝响起:“在那!”又是一场遭遇战。

        从正午到傍晚,大地之上的一片森林中的金色的华彩逐渐消失,变得昏暗并且夹杂着血色。她们逃,他们追,尸首与鲜血铺满林中的杂草小径……

        “这些家伙怎么回事?追这么凶?”疫边跑便问着毒蛛,“平时他们早该溜了的。”顺便为自己的手铳装填上了弹药,但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她将自己身上伤口中的血擦在了手铳激发器旁的一个花纹上。

        “上边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吧……”毒蛛淡淡地回答不知是同情卫兵们的遭遇还是思考下一步行动。

       她们前方的树荫中忽而闪现出火把的光芒——是包夹的追兵……果然一几位全副武装的重装者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内。重装者浑身装备的都是精钢锻造的板甲,手持大盾与单手剑。精钢在火把光线的映照下反射出杀意凛然的微光……突破他们绝非易事。

        身后的追兵仿佛就在身旁了,狗吠与后方的火炬也在步步紧逼……“毒蛛,能击穿吗?”疫问道。“不成……要认栽了……”毒蛛沉闷着回答,心中有许多不甘。

        “想活吗?”   

        “这问题是我之前劝过你的。”

        “了解了……”言罢,疫的动作干净利落起来,口中念叨着无人能懂的话语。几位重装者见她们没了动静便架起盾墙准备接近,突然一位重装者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大喊:“阻止她,是法术!”几位重装者忽而反应过来,启动了法术防御附魔涂层。

         “错了,难逃一死……”疫睥睨着他们,扣下了扳机。这次枪膛中迸射而出的不是枪弹,而是一颗不知何物的东西,那东西径直划破了空间,在空中留下了一条鲜红的桎梏。一名重装者被击中了,盾牌与板甲还有其上方的涂层都除了显示出重甲的笨重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啊!”被击中的重装者惨叫着,即刻便倒在了地上,可是板甲和盾牌上竟没有一点痕迹。而他匍倒的地上,草与灌木竞相枯萎起来。“这……这是什么?”一名重装者惊呼起来,手中的火把都掉到了地上,这时他们才看清楚了更多更恐怖的东西——那个被击中的家伙的板甲也开始被腐蚀起来,身上的伤口变得腐败而暗红并且还在向周围的身体部位扩散开来。

        “不是魔法,涂层没起效果。”

        “该死的梅利军火库,要是让我知道他们卖的是假把式,我必须得让他们好看!这是什么?即便是火铳,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怪物,两个怪物!”

        “恶魔,她是恶魔!我想起来了,书上的恶魔就长这样!”

        这样的话一从他们口中说出,疫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滚开,不想和他一样的话……”阴沉而又充满了威胁口吻的从疫口中说出。周围的重装者不再沉稳,却依旧堵在她们面前,也不敢主动进攻。“可怜虫……”疫面无表情的从口中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后她们面前又多了几具腐败的尸体。

        终于她们逃到了一片河流前。河水发出哗哗的咆哮,在空旷的森林中不断的回想着,犹如一头狂怒的猛兽。疫看了一眼毒蛛,毒蛛也正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过不去河……身后的嘈杂声一路下来也少了许多,可能是那些守卫军在这一路上见到过多同行的伤情,开始斟酌起来继续追击还是畏难而逃更有机会活下去了吧;还是,两人的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鲜血了呢……无论如何这犹豫给了两人一个大胆尝试的机会。

        “会游泳吗?”

        “你是想……”

        “就是你想的那样。”

        “行吧。”

        噗通两声在河岸便一闪而过,随即汹涌的浪涛声将一切都淹没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远处的岸边两个黑影从河岸爬了出来,放眼望去,天空已然被夜的墨彩轻轻的铺满,月正是这静谧的水墨画中最为璀璨的一点。柔和的月将它的银光洒在河岸边平旷的原野上,映亮了两个人的脸庞。

        “呼,差点就喂鱼了……”毒蛛舒了长长的一口气,浑身有不少在激流中碰撞而产生的淤青。“总算甩脱了,要是还有追兵的话,我们这进了水的家伙可真就没法帮我们跑得更远了。”

        “至少有效。”疫擦着头发上的水,身体状况上与毒蛛没好多少。

        疫不再多言,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身上的情况便又走了起来。“疫,你去哪?已经甩脱他们了……”毒蛛问道。“我不知道……”疫站住了脚步。

        “继续抢吗……”毒蛛没有再问下去,关于劫车这件事,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想必疫已经不想再提起了吧。

        “不,我们手上的血够多了。那条末路……到尽头了……”疫低头看着她的双手,回答着,“结束了,不会再有这样的糟心差事了。之前藏在那片林子里的东西你需要的话就全部拿走吧,十零分。我不会在踏上那条路了……”言罢疫抬起了头,看向毒蛛眼神清澈而安静。

        “我可不会占这个便宜,找着机会,我们一起将那些东西分给有需要的人吧。”毒蛛听后脸上显露出欣慰的笑容,“那之后呢?我们该干什么?”

        “不知道……”疫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可心里早已有了一个徘徊不定的选择——赎罪或者说偿还那位曾经的朋友——格里高尔。

        月下的旷野上两个人静静的行走着,却无法掩盖一颗从报复的仇恨中悔过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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