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两个沉睡许久的人终于苏醒了过来，几人围了上去。

蓝曦臣睁了睁眼，抬起放置在胸前的手，“这是……”

“兄长！”蓝忘机和魏无羡聚在蓝曦臣身边，伸手将他慢慢扶起来。

宋子琛抓着晓星尘的手，见他用覆着白绫的双眼“望”向他时候，几乎喜极而泣，可他身为凶尸却是没有眼泪的，就是表情也是勉强才能做出来。

“星尘，是我。”

许久没有开过口的晓星尘用他那沙哑的嗓音道：“子……琛……”

宋子琛道：“是我！”

他抓着晓星尘的手摸上自己的脸。

冰凉的触感，熟悉的轮廓，是他，晓星尘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宋子琛摇了摇头，又想到他看不到，赶紧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错不在你。”

晓星尘绽开一抹笑颜，“谢谢。”

另一边，蓝忘机和魏无羡扶着蓝曦臣坐了起来，两人都很高兴他能够醒来。

蓝曦臣首先看到的便是自己的一双弟弟，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不远处的两人。

很熟悉的两人，不敢上前的两人。

斯人已逝，物是人非，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蓝曦臣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们，干脆就不摆表情了，一双好看的眼眸望着他们。

恍然若梦，他还能依稀记得这两人唤自己的情景。

“二哥。”

“曦臣哥。”

一人眉间点丹砂，眉眼弯弯，一人半展折扇，纨绔本色。

他以为他已经忘去，却终究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看破。

喉咙滑动，蓝曦臣干涩的叫了两个名字：“阿瑶……怀桑……”还能再见到，他心底浮现的到底不是恨，反倒欣喜多一些。

蓝忘机和魏无羡让开身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们当事人面对面的解决，心结这种东西，埋藏的久了，深了，就需要亲自动手挖开它，流出脓血，也许它就好了。

“……二哥。”金光瑶艰难道：“……我……泽芜君，恨我吗？”

蓝曦臣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金光瑶眼神一暗，喃喃道：“恨的吧……恨的……”

“阿瑶！”蓝曦臣再次叫道：“都过去了……”说不恨，那是假的，若说特别恨也并没有，只是在他心中，给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当初那个云萍孟瑶了，其他时候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淡了很多。

金光瑶愣了愣，良久才缓缓道：“……二哥……”

后者却不再看他，转而望向另一人，

“怀桑……”

“曦臣哥。”聂怀桑行了一礼，少年时的那种怯懦已经荡然无存，唯留下成熟稳重的气息。】

天幕中的蓝曦臣苏醒了过来，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现世的蓝涣。

果不其然，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们就看到蓝涣没有任何征兆的晕迷了过去。

这一次，他们有了准备，也不在手忙脚乱，非常镇定得接住蓝涣，将他安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地方，而他的旁边躺着同样昏迷不醒的聂怀桑。

众位宗主心中逐渐有了些猜测，就在这时，一名兰陵金氏的门生突然疾步走来，他的身后还有几名金氏门生抬着一位布衣少年，一名身着不那么得体的风尘女子，梨花带雨，艰难地跟在那位少年身旁。

青蘅君看了他们一眼，蓝启仁则不那么满意的瞪了他们一眼，但到底是人家的家事。

第一次，云深不知处没有提醒别人，在云深不知处禁制喧哗。

“宗主，我们寻到了。”

金光善神色不变，走上前几步，比天幕中略显稚嫩的脸，此刻正紧紧闭着眼睛，除了均匀的呼吸，没有任何其它症状，想来与蓝涣一样。

“宗主，当我们找到他时，他就突然晕了，我们没办法，只能将他抬了过来，只是……”那名汇报的金氏门生瞅了瞅跟在少年身边的风尘女子，难以启齿。

那风尘女子却像是鼓足了莫大勇气，踌躇着上前一步，并不年轻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她绞着手里的丝帕，犹豫得冲着金光善喊道：“善郎……是不是你？”

语气中有着莫大的期望，可身为风尘女子的她又怎会不知道宗门世家的人是有多么大的骄傲？如此下他脸面，恐怕她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为了儿子，她说什么都要搏一搏。

果然，听到的叫喊，金光善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他身后的嫡子金子轩也非常难看。

“父亲！您怎么可以这么背叛母亲！！”金子轩难以置信的喊道，他不是傻子。

那布衣少年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眉眼间也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天幕中的那人来说，还显得那么稚嫩。

金夫人从头至尾没有讲过一句话，她保养得非常好的双手却拽的死紧，望着金光善的眼神也很是不善。

她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转移视线，对他儿子道：“子轩，你过来。”

“母亲，你看父亲他……”金子轩依言走过去，脸色有点不好看。

金夫人抓着他的手道：“你是嫡子，要有担当。”意思就是说，兰陵金氏的脸早就被你爹给丢尽了，这是在外头，样子还是要做的，该是你的东西就绝不会被人拿去。

金光善回头看了金子轩一眼，没有答话，伸手摆了摆，吩咐道：“带这个女人下去。”

“是！”金氏门生听了吩咐，手脚麻利的将人擒住，那女子显然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随后那女子就突然放弃了她的矜持，不管不顾的大喊大叫起来：“善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说过会带我走的，你怎么能食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善郎——！！”

“给我堵上她的嘴！”忍无可忍，金夫人终于发话，命令道，当家主母的风范一览无余。

“让诸位见笑了。”

其余人连忙摇头。

女子很快就被带了下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风尘女子哪里抵抗得住仙门修士，但当她看到她的儿子还好好的躺在那边，并没有人动他分毫，心中再有不甘，不愿，也硬生生的将它忍了下来。

只要阿瑶能够认祖归宗就好，摆脱贱籍，比什么都强。他那么聪明，又那么乖巧，一定能讨人欢心，只要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他儿子就能有好前尘……

风尘女子似乎已经认命，深深地望了眼她的儿子，就这么被金氏门生带离众人视线。

温若寒的视线停留在这名布衣少年身上许久，突然发话道：“若金氏不要这个人，不若留给我做个徒弟吧。”

“这……”金光善讪笑，“不好吧……”

温若寒却说：“观你夫妇二人似乎都不怎么喜欢他，本座难得发发善心，你也是不肯吗？”

金光善头冒冷汗，顶着温若寒迫人的视线道：“多谢温宗主的厚爱，还是待他醒来再定他的去留吧。”

温若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好。”

金光善松了口气，赶紧命人将这个私生子好生安放好，就摆放在蓝涣的旁边。

看了这么久的天幕，身为墙头草趋吉避害的直觉，这可是他们金氏的保命符，怎么也得留住了。心中有了计较，金光善也有了往后如何对待这名私生子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