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懑时

　　江澄给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枕尘便接过一饮而尽，方觉痛快。枕尘听着窗外的声音，道：“温宁呢？他怎么样了？蓝湛回去了吗？我睡几天了？”

　　听着他一个个问题，不知是什么字眼触碰到他，才将将缓和的神色又冷了下来，却不紧不慢道：“温宁在莲花坞。他很好。蓝忘机见你晕过去，送到云梦便回姑苏问他叔父去了。至今为止，你睡了三天。”

　　枕尘见他冷下脸，暗道不妙，也不敢多说，哦了一声就躺下。江澄在说完之后，安静了一会，忽然间就暴怒，厉声道：“枕风过，你到底有完没完？为了温氏我们做的还不够多吗？！你看看，我们得罪了仙门百家，如今又有什么好处？！”

　　确实，因为这些与他们无关的温家修士，他们失去的已经够多了。哪怕江澄不说，枕尘也知道这些天他在忙些什么。必须要给个说法不是吗？

　　但他还是委屈啊。这根本就是原本魏无羡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说他呢？明明都是同样的事情。

　　然而不管心里想的再多，枕尘最后都只是抿嘴，什么也没有说。

　　实际上，他也不可能跟江澄说这些。

　　江澄道：“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枕尘沉默了，须臾，他道：“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江澄道，“你让我说什么？”

　　说你为了这群温氏连命都不要了？还是说你侠肝义胆非要去寻死？

　　虽然没有听到那个答案枕尘很开心，但是这个回答，却也让枕尘有些疲惫。他觉得喉咙有点痒，压抑的咳嗽一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

　　江澄没有说话，许久，方是微微颔首。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枕尘躺在床上，侧目注视着江澄。

　　依然是无数次从前见过的模样，但好像多了点什么，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想不出来，原本就不大聪明的脑子此刻更显得昏沉。

　　‘别……’

　　别什么呢？

　　这话枕尘是没办法说出来了。他陷入沉睡，于是从此之后，他不知人间。

　　……

　　枕尘将江澄推下了深渊。

　　这是一场梦境，他知道江澄不会死，而如果他的梦被惊醒，那么他就会离开虚无之境。

　　其实还有别的方法送他离开的，但是枕尘偏不，他偏选择这种方法，让江澄到死都无法忘记了他。

　　然而让枕尘没有料到的是，哪怕是这样，江澄都没有梦醒，反倒是快速进入了下一个场景——枕尘立马惊觉不对。这个场景肯定是魏无羡或者江厌离身死的时候，他偏不如江澄的意，死在了不夜天里，然后十三年过去又再重生。

　　看到熟悉的场景，枕尘没有说话。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眼底，是带着一点不甘和刻骨铭心的恨意。

　　为何在你的梦里，我从未见过我的影子？是不是你将我当成他了？

　　……那你对他可还真是深情！

　　枕尘笑了一下，不是冷笑。上涌的情绪让他失去了陪江澄演戏的想法。

　　呵。

　　你非要梦到他，那我就偏不按剧情走！

　　我就不信我送不走你……

　　后来怎么了呢？

　　枕尘不知道。

　　但他看着身边的人和物，却能明白最后自己是把江澄送了出去的。

　　只是……究竟用的是何种方法呢？

　　枕尘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