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楼
薛茜回望了一下明明没什么精气神还要做那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样子的栾苏凡,究竟是什么事儿能让他这样没精打采?
不过她坏笑着勾了勾嘴角,想精神精神那还不容易?
“包你满意。”她回答,脚步轻快声势浩大的带了人马去万悦楼请姑娘。
“小姐啊,我们这是干什么去?”
“给你栾爷叫个姑娘。”
丫鬟看自家小姐这幅样子准没憋好屁!
栾苏凡一个人躺着百无聊赖,伸个懒腰歪了歪头,被南宫刕捏碎的肩胛骨还是还是隐隐作痛。
这一个月,没有姑娘陪伴,没有酒喝他快疯了,他想出门又怕南宫刕杀个回马枪,他真是想看到她,又怕看到她。
他只能四处转转,偷喝薛茜珍藏的猴儿酒,等大酒坛子见底儿了,他才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的门虚掩着,他搜了揉眼睛:“不对啊……我走的时候关门了啊……”
“小郎君,你回来了!”
“姐姐,这郎君长得俊,咱姐们俩有福了,有这样的郎君给咱赎身!”
两道粗犷沙哑的嗓音穿破他的耳朵,直击大脑,当时他整个人呆若木鸡。
六目相对好久,他才深鞠一躬:“二位壮士,小的走错房间了……”
然后就要脚底抹油,谁知螳螂捕雀黄雀在后,他一回身,薛茜皮笑肉不笑的抬手打了他一掌,他整个人倒退几步,被那两个貌雄声巨的‘壮士’给接住了。
“薛茜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栾苏凡气的跳脚!
薛茜根本不理会他的嚎叫把门从外头锁上了。
她委屈的说:“我这不是祝您春梦了无痕嘛?”
“我呸,你这是春梦还是噩梦!”
栾苏凡在屋里跟那两个壮士围着桌子表演秦王绕柱呢。
“二位,二位……好汉饶命,这都是门口那个嫁不出去的老王八蛋想得馊主意,您二位哪来的回哪去吧。”栾苏凡一个劲儿说好话。
“那不行,小姐说了,小郎君给我们赎身!”
“谁说的你找谁去啊,关我什么事!你看我这样像是有钱人吗?”
“俺们不要钱,要人!”
“我,我也不是人啊。”他这倒是没撒谎,他活了也小一千年了,也没见过哪个人被砍下胳膊腿还能长出来的,确实也不知道自己算个什么了。
“薛茜,放我出去!”栾苏凡不死心。
“你这人也太难伺候了,是你让我请万悦楼的绝色,我请来了,还是两个!你偷着笑去吧!”
“我哭都找不到调,你还说笑……”
“还不够绝色吗?二位姐姐一看就不是凡品啊。”
“你给哥留点念想吧……放我出去吧。你什么条件,随便提……”
“把你的轻功教给我。”
栾苏凡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笔直的走向那两个人:“来来来,你们弄死我,来弄死我!”
薛茜撇了撇嘴:“至于嘛,一提轻功跟要你命一样……除了轻功,你还有什么能跟我谈条件的啊?”
“我以后的花红都给你!”
“这还差不多。”
薛茜打开门,放走了那两个万悦楼里洗衣服做饭的婆子。
“放心,本姑娘守信用,按林清欢的身价给你们结这次的钱。”
她们不傻,这无非就是有人借着她们姐俩调理人,而且出手大方何乐不为。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们自然而然功成身退。
皇宫内苑蓬莱殿
安若一身秋香色的衣裙,发髻随意绾成,只是戴了一支玉簪,慵懒随意,素手白皙正捧着一本诗经细细的读着。
小雪面带怒气,一溜烟的跑进来哀怨的开口:“娘娘,奴婢听说林清欢,林清欢那个狐媚子居然爬进宫里来了,在府里她就不安分,被发落到了教坊还不安分!”
安若放下手里的书倒是不以为意:“你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她与陛下相识说起来还在本宫之前,陛下多情,有些情分在的也无可厚非。”
可是最让小雪不平衡的是,林清欢被发配到教坊,又在万悦楼抛头露面这样的女人去找诗公子帮忙也能得偿所愿,凭什么她就不行,诗公子从没正眼看过自己,却对林清欢有求必应!
“娘娘怕是还不知道,这林美人是诗公子送进宫来的!”
“诗公子就是这样的性子,损人利己,唯恐天下不乱。”
这时夕颜快步走了进来:“娘娘,德妃和淑妃来给您请安。”
安若瞥了小雪一眼警告的说:“待会她们来了,你可要嘴下留神!再口无遮拦本宫可不饶你。”
小雪只能怨怼的站在一边拉着一张臭脸。
裴琳一身樱桃红的袄裙,戴金冠上面镶嵌着刺眼的红宝石,额头宽阔她画了一个桃花钿,腮边点了面靥。唇上抿了厚厚的口脂,粉擦的也厚了些,比脖子白了不止一点。
进门的时候还故意挤了秦琴一下。秦琴年纪小,喜欢一些新鲜的颜色,她一身杏红色的衣裙,衣襟上绣了一对可爱的小狐狸,她梳了一个高髻戴了一对珍珠钗,小姑娘杏眼桃腮,也是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
“给贵妃娘娘请安。”秦琴的嗓音还有些稚嫩,听着很可爱。
裴琳不禁翻了个白眼,暗暗咒骂秦琴是个软骨头。“见过贵妃娘娘。”她语气傲慢极了,行礼也十分敷衍。
“二位妹妹不必拘礼,起来吧,不用那么见外。”
秦琴起身,笑脸盈盈:“贵妃姐姐在看书吗?琴儿是不是打扰姐姐雅兴了?”
“本宫正觉得长日无聊,二位妹妹就如及时雨一样的来了。光顾着说话了,妹妹们快坐吧。夕颜,去沏茶。”
秦琴小丫头活泼又不怕生,有她在开开玩笑气氛轻松不少。
“裴姐姐,你的金冠不重吗?”秦琴还是沉不住气,入宫那天她就想问了那顶金冠压的她直不起脖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戴着。
“你懂什么,这叫欲戴其冠先承其重。”
秦琴看裴琳轻狂的样子就很是不喜欢,所以她也不管她了,只是跟安若说话:“娘娘的珊瑚钗怎么不戴了?好漂亮的……”
“妹妹既然喜欢,那就送给妹妹吧。小雪,去把本宫给二位妹妹的礼物拿来。”
安若梳妆台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妆奁,里面一般无二的备了些珠宝首饰。
“既然二位妹妹入了宫,以后还要多走动,姐妹之间更要和睦相处。”
秦琴拿到妆奁的时候欢喜的谢恩:“多谢贵妃娘娘。”
裴琳则是轻蔑的打开了匣子,粗略的看了一眼,像是印证了她的想法一样,安若果然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居然在自己面前充大方。
“让贵妃破费了。”
平心而论,裴琳可看不上这些首饰。随手递给自己的贴身宫女儿:“好生收着。”
夕颜有些看不下去,只是安若始终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小雪心里就更不平衡了,刚刚裴琳打开那个梳妆匣,她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里面有一对羊脂玉镯,据说当初还是卫子夫戴过的呢,她跟安若求了好久,她都没给自己,如今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便宜了那个不恭不敬的裴琳?
在贵妃心里,她居然都比不上裴琳?
“天色不早了,臣妾就不打扰了。”裴琳出来的时候还吩咐小厨房给她炖了桃胶美容养颜呢。
秦琴见状也起身告辞,安若也就客套的说着:“小雪,送二位妹妹出去。”
小雪心里憋闷,脚下也变得拖沓,只是裴琳突然看了小雪一眼,玩笑的说:“到底是贵妃身边的人啊,容貌如此出挑,可比那小家子气的苏婕妤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德妃娘娘过奖了。恭送二位娘娘。”
太医署。
凌羽端着刚刚晾晒好的草药,就看柏堂失魂落魄的从架子上拿了草药捣碎……
“停停停,停手柏堂哥,怎么月宫玉兔让你帮她捣药不成?嫦娥付你工钱吗?”
“去去去,别烦我。忙你的去。”柏堂无精打采的说。
“这是丢了多少钱啊……”
这时候金陵郡王府上居然来人了,说是郡王抱恙。
章院判看了看,如今太医署人手不多,诗如瑾谁能管得了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陛下都不说什么,反而纵容,他哪敢多事儿,这持有太医令的柏堂,他也指使不动,看来看去,就只剩下凌羽一个了。
“凌医丞,劳烦您跟这位姑娘去金陵郡王府上走一遭吧。”
凌羽不甚在意:“好。”
“医丞这边请。”小丫鬟在前面带路,到了府中卧房内只见那位郡王双目紧闭,面色发白似乎真的是大病一场的样子。
是啊,自然是大病一场,这么冷的天南乔强迫黎泽洗了个冷水澡在院里吹风,就他这小身板,没死过去就算佛祖保佑!
“王妃不必担忧,郡王不过是伤风了,下官这就开一副汤药。”
南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有劳医丞走这一趟,只是,伤感只是表象。郡王这是心病。”
“郡王妃这话,下官就不明白了。”
“医丞有所不知,郡王此前开了个小酒馆,不怕您笑话,郡王柔善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材料,酒馆里每日入不敷出的,他又要面子,一连个把月都没回来,这好不容易回来了,邪风侵体染了风寒。”
南乔面露惋惜:“郡王府上有位姨娘,跟郡王感情要好,两人同进同出的,也是这位姨娘聪慧,还能帮郡王打点店面,是个贤惠的,尤其是这次郡王生病,邓姨娘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没想到竟然也染上了风寒……也是我粗心大意,明知道妹妹节省,不舍的抓药,没想到,没几日这邓妹妹竟然玉减香消了……”
南乔恳切的说:“我实在有个不情之请,郡王如今这个样子,我一介女流又不好抛头露面,那个店铺如今实在是无人打理,邓妹妹的身后事又需要我一人操持,实在分身乏术,能否请医丞劝劝郡王出售店铺,一来减少些损失,二来也给郡王一个台阶下……”
“举手之劳,下官一定尽力。”
“如此,那就多谢了。”
一切都按照南乔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发展,萧艾的小酒馆很快就换了主人。
洛府。
南宫刕今日发了俸禄,就想着连带着上次抓色太岁的银两送些给俞姝。
虽然洛峰如今官拜二品,可是俞姝并没有诰命,吃的用的都是家里的补贴。洛峰就算想体贴她一下,可也鞭长莫及,更何况他临走的时候还拜托自己照顾好家里。
南宫刕到了府门口,一想自己进去也很尴尬,所以她脚下一点飞身进了院子,在一颗松树上系上那个装银子的包袱。
她给俞姝留了一百两。剩下的钱她打算去把自己的匕首从极乐楼赎回来。
到了极乐楼门口她就有些气,她和栾苏凡那个老王八蛋一天二里仇,三江四海恨,可是毕竟极乐楼是无辜,自己砸了人家的店又伤了人家伙计,怎么也说不过去。
“也不知道匕首还能不能赎回来了。”南宫刕心里也没底,她没做过这么理亏的事儿啊。
极乐楼。
薛茜正在张罗店门的门脸重新装修,南宫刕硬着头皮跟她说话:“薛大老板,别来无恙。”
薛茜一看南宫刕,冷笑一声:“呦,这不是南宫大人么,怎么我这店里还有您的仇人不成?”
“我……”提到栾苏凡她双目中一闪而逝的还是无法掩饰的恨意。
薛茜看她这样,就知道栾苏凡这厮没说实话。
“你是来找他寻仇的?可是他已经走了,谁会这么傻会等着你在这里追杀。”
“我是来道歉的。”南宫刕深施一礼。
“道歉?道什么歉?”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薛老板是受的无妄之灾。”
南宫刕解下自己身上的包袱:“我这里有二百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赔偿你的损失,眼下我只有这么多,不够的话,日后我再想办法补上。”
薛茜暗想,她哪来的这么多钱?当初在这里吃饭她还抵了匕首的。衙门一天就几文钱,这么大一笔钱,不会是贼赃吧……
“来路不明的钱我可不收。”
“您放心,这钱是我抓了翠屏山臭名昭著的色太岁换的花红,你可以放心收下。”
说完南宫刕也不好意思再提匕首的事,径自离去。
“真是个怪人。有银子不赚,王八蛋。”薛茜把钱收了起来,思来想去拿着之前南宫刕留下的匕首去找了栾苏凡。
“喏。”
“嚯,你这是要宰了我。”栾苏凡心有余悸:“都跟你说了不要练武功,二把刀的水平再伤了自己。”
“这是揍你那人留下的。”
“她不是要我自行了断吧?”栾苏凡瞪大眼睛。
“丑话说前面,你自己惹得麻烦自己解决,你这事儿做的太丢人了,我可不给你擦屁股。”
南宫刕离开极乐楼就缓缓的往家里走去:“还有没有通缉令了……总不能砍了自己的人头换银子花吧。”
就这么自嘲的走了挺远的,一抬头萧艾这酒馆都换人了。
“呦,换人了?难不成就洛峰那个傻子去吃饭吧,这店里就这么一个老主顾?他走了生意都做不下去?那是早该换人了。那家伙还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南宫刕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