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
素手弹唱菩萨蛮……
洛凝带着檀香离了杭州就去了江南,她很喜欢这里,清幽明净,风景如画,能抚平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事。
“既见江南,余生无憾。”洛凝有感而发,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就一心向往江南,这里真的比她想象的更美。
“小姐有心事吗?”檀香觉得来了江南洛凝才轻松起来,像是求而不得的事,得偿所愿。
“没有了。”洛凝微笑道。
洛凝看着街上热闹的舞龙舞狮,有人在挂年画,还有人在锅里蒸荸荠……
主仆二人走走看看,也是不亦乐乎:“小姐,檀香还从未这样过过年呢。”
话说出京寻女的洛川,实在是有些无奈,这个孩子是天之骄女,又有不输给男儿的胸襟气魄,加之还会奇门遁甲,或许其他的地方天纵英明,唯独在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凡事太过一板一眼,明明是好意可是却会伤人于无形。
洛川一路南下,他也知道女儿心中那点念想,江南听烟雨,去扬州看二十四桥明月夜……
虽然知道她大概会去哪里,只是茫茫人海就这么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洛川在杭州逗留许久,扑了个空想去别处找找,却听见一伙人说。
“大哥,你的伤好点没有!”
“哎。”
“那娘们的暗器可真厉害。”
“咱们这趟出门算是没看黄历,您说,去趟洛阳想弄几匹马回来,结果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人好一顿修理,养了十天半个月才动身来了杭州,看那小娘们手无缚鸡之力,谁知道是个铁板。”
“能仿造出暴雨梨花针能是一般人物吗?哥几个认倒霉吧。”
“大哥,是不是老天爷警告咱们不能做这营生啊……”
洛川武功不俗,内功更是雄浑那些人的谈话被他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这说的不正自家女儿?
倒霉透顶的几个蠢贼,被洛大将军教训了一顿,说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反正洛将军一顿好人吩咐的话忽悠的几个毛贼当场佩服的五体投地,情愿追随左右随老爷子去找女儿。
父女二人终于在江南酒家相遇,几个毛贼以为能看到父女相认的感人场面,没想到那修理他们让他们吃进苦头的大小姐,没有问候一句自己的老父亲,却先问了边关的将士。
“父亲,山高水远何必为女儿动辄走这一趟。”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洛川看着自己的爱女,找不到她心里堵,找到她更堵心。
“父亲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顿饭吧。”洛凝一路走,一路收拾了一些不开眼的小混混,身上的银钱还是充足的。
席间洛川推心置腹:“凝儿,你倔也倔够了,陛下也到处派人找你,陛下说了找到了你,你依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心不诚。女儿不愿意。做太子妃就已经勾心斗角乌烟瘴气,父亲睿智,树欲静风不止。”
“那,先随父亲回家好不好?陛下已经恢复为父陈留郡公的身份了。咱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那,边关将士怎么办?”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陛下自有决断。”
除夕守岁,宫女儿太监们可以耍耍钱,打打马吊,这种时候一般不会被太过怪罪,只要不是什么大事,陛下贵妃也都是睁一个眼闭一个眼。
对于燕云祁来说,守岁就是和心爱之人守在一起。
“陛下,臣妾实在是想不到,阿刕那样的人居然能做出那样的表演。臣妾原本不过是请她救场,谁知……真是太震撼了”
“南宫世家的武功,可谓深不可测,就连朕也是略有耳闻,江湖之上提到南宫世家可说是敬畏。”
“江湖门派,也有这么不得了的一面!”
“若儿久居深宫,自然不知。”
安若浅浅的微笑着,她并非对南宫世家一无所知,她有一个武痴父亲怎么会不知道南宫世家的威名。
“比起阿刕,这裴二小姐也实在是相形见绌失色不少。”
安若没好意思说简直是云泥之别,夕颜是魔界中人,从未佩服什么人,可是看了南宫刕那天的表演也算是赞不绝口。
“这裴家若是如裴琳一样徒有其表,真也不至于如此费心。”
“裴家树大根深,势力错综复杂,陛下还是要小心应对。”
她们二人一边赏雪,一边品茶好不温馨。
“陛下,这苏姐姐的月份越来越大了,是不是也该着手准备加封的事宜?”
“苏茉德不配位,身居高位只会贻笑大方,若是臣子嘲弄当权者无能,岂不是打朕的脸面!”
安若没想到陛下会对苏茉恼火至此。
“陛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更何况苏姐姐防微杜渐,也是为了皇子着想,请陛下体谅姐姐一片慈母之心吧。”
“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朕岂能容她丢人现眼!加封的事等她生下孩子再说吧。苏师爷怎么能养出这样的女儿,一个小题大做,一个自荐枕席!这体统都比不了南宫刕那种长年在外长在军营的人。”
“阿刕粗中有细,倒也难得。”
“依朕看,不如借此机会犒赏一下南宫家,毕竟南宫世家还有五个出色的儿子,这南宫家和裴家的梁子,今日也算结下了。”
安若巧笑倩兮:“恐怕不是今日才结下的吧,窥一斑而知全豹,阿刕是这样的性子,就知道她那几位兄长也不遑多让,裴家眼高于顶,可南宫家说到底就是江湖世家,除了先帝的口头赞许也没什么其他,在自视甚高的裴家眼里,这样的姻亲怕是不入流的很……”
燕云祁嗤笑:“只怕笑人不如人,朕还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南宫袭和裴珍这对怨偶会过成什么样子……”
辅国公府
裴琳气势汹汹的回了家,裴家的下人们人人自危,这主儿什么性子他们伺候多年可是一清二楚,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别让她发现,以免殃及池鱼。
裴琳刚一进自己的房间,就把屋里能砸的东西摔个稀巴烂,一时没有人敢靠前。
“来人!给我查,那个宴会上出风头的贱人是谁!”
辅国公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被气成这样也是心疼不已:“琳儿,这是怎么了?”
“安若那个贱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会武功的野女人,抢了女儿的风头,存心给女儿难堪!”
“筝儿,霜儿你们两个说说,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鬟抖似筛糠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父亲,我要那个贱女人死!”
“好了,好了,脸都哭花了,那种女人怎么能跟你想比,想必无非就是伶人之流……弄死了就是。琳儿何必动怒。”
裴夫人也连忙来劝她。“你们还不按照小姐的吩咐去查究竟是什么人从中作梗!”
裴琳这才算安静下来,裴夫人告诉她:“琳儿不要生气了,过了十五你姐姐就要回来了,她难得回来,你可不要让她担心啊?”
“姐姐要回来了?”裴琳这才高兴起来。
次日,裴琳知道了抢她风头的女人是京兆尹的捕快,叫做南宫刕出身于南宫世家。
“南宫世家?南宫世家算什么东西!江湖上的野狐禅罢了,也敢跟本小姐争!”
裴琳这才想起来:“这个南宫世家,跟姐姐嫁过去的南宫世家……”
“正是大小姐的婆家。”
“姐姐下嫁给了他们家,他们不知道感恩戴德,居然敢让自家的贱胚子踩着本小姐的肩膀往上爬!”
“这,奴婢也不知道,或许南宫小姐也不知道,没准是贵妃安排的,听说她跟贵妃过从甚密,还得了贵妃赏赐的一对宝石镶嵌的匕首呢。”
“她算哪门子小姐,贵妃?贵妃又算什么东西,没有母家没有外戚只能忍气吞声罢了!”
“小姐千尊万贵,谁能跟您相比不是?”
“京兆尹是吧?南宫刕是吧,不是捕快吗?多给她找点事儿干,否则白吃皇粮了不是?”
裴琳的丫鬟领命,买通京兆尹的捕快没事儿就给南宫刕下绊子。
南宫世家。
南宫袭得了陛下召见,自然是要准备行囊即刻启程,按他的性格自然是轻装简行早日抵达。可是裴珍不同意,为此他们可算是大吵一架!
“南宫袭,你什么意思!回京之事弄得如此仓促寒酸,也不说给我父母带些礼物,你这样子是要所有人都笑我嫁了个不知礼数的夫君不是?”
“陛下召见,自然不好耽误。”
“谁信你这些说辞!”
“陛下这次召我进京,旨意上可只有我一人,没说可以携带家眷,你非要借此兴师动众的回京,岂不是故意挑衅!”
“我回去看我的父母,即使是陛下又能说什么?大过年的我给父母带些礼物又犯了什么国法,南宫袭你就是扯着虎皮做大旗!”
“我不跟你吵,你愿意回去就回去,路上就听我的安排少摆你千金小姐的架子。”
“我本来就是千金小姐,是你自己不思进取不知道考取功名,整日打打杀杀在这不入流的地方厮混蹉跎光阴。”
“话不投机半句多!”南宫袭不在理她。
偏偏裴珍不依不饶:“南宫袭,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我是陛下赐婚下嫁你们南宫世家,是你高攀,你跟我话不投机,跟那个贱坯子可是情投意合了!”
“你又胡扯什么!”
“我胡扯,你敢说你没想让那个贱奴做你的侍妾?”
“不可理喻!”
南宫袭和裴珍经常是吵的不欢而散。到最后裴珍带着自己从辅国公府带来的陪嫁婢女护卫,浩浩荡荡的跟在南宫袭的人马后头。
“少爷,夫人她们这样没问题吗?”
“真是愚蠢,连财不露白都不知道,这年根底下,土匪盗贼猖獗,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南宫袭看到裴珍就觉得心烦意乱,可是终究怕对方惹出什么麻烦,还是派了暗卫保护她们。
“就她带着的这些人,平日里也是疏于练功,如今这个节骨眼别说遇到什么练家子,若是遇到山贼也是够她喝一壶的。”
这一路上总算有惊无险,有不开眼的小毛贼也被暗卫处理的不留痕迹了。裴珍不会想着是南宫袭暗中护她无忧,而是觉得自己的决定英明神武。
“你瞧,我就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辅国公府的名声也不是讨饭讨来的,哪里有人敢来造次,偏偏要做些畏畏缩缩的行径,被人小看!”刚入京,裴珍就喋喋不休的数落着。
“你不是还要去看你父母么,快去吧。”
“你不随我一起拜见?”裴珍倍感意外。
南宫袭可不愿意看到他们那种自以为是拿腔拿调动不动就尊卑体统的臭德行。
“你去吧,我们江湖人不兴攀附权贵这一套。”
“随便你!”
裴珍兴师动众的回了裴家,而南宫袭只是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他思来想去都觉得陛下突然召他回京是别有用心,按说南宫世家江湖门派是不该跟朝廷有过多的牵扯,偏偏临行前父亲耳提面命要他好好辅佐陛下。
“父亲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别有深意,只是究竟为何父亲对陛下如此亲厚,难道就因为陛下幼时随父亲习武几年不成?”
想到这里,南宫袭更为疑惑,父亲对陛下的好超出他和大哥太多了。就连南宫世家的绝学都倾囊相授,他和大哥都没这个福分能学习那个《涅槃神功》
话说裴珍,回家见到父母亲人的喜悦冲淡了她和南宫袭的不愉快。
跟父母请过安之后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晚饭过后裴珍裴琳姐妹俩像小时候一样挤在一起说私房话。
裴珍给裴琳带回来了一套点翠首饰:“这南宫世家也就这么点好处了,讨这套首饰跟要他命似的。”
裴珍诉苦。
“姐夫苛待姐姐了吗?”按说裴琳对那个一表人才的姐夫还是印象不错的。只是出身实在是不值一提。
“我还好。”裴珍觉得自己难得回来,不想说那些不开心的就随意的问了一句裴琳。“琳儿如何,一晃也这么大了,可有心上人了吗?”
一提这个裴琳气不打一处来,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尤其是南宫刕这浓墨重彩的一笔:“姐姐,你可要跟姐夫好好说说,他这位妹妹可是不安分的很呢!”
“你是说,南宫刕?”
“除了她还有谁,这女人可真有本事。”现在提到南宫刕裴琳都咬牙切齿的。
裴珍抿了抿唇提醒她:“琳儿,做姐姐的劝你,不要随意招惹她。”
“此话怎讲姐姐?”
“你有句话没说错,她的确有本事。你那不成器的姐夫,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当初还要纳她为妾!”
“她不是姐夫的妹妹吗?”
“她才不是,她只不过是一个死士出身的暗卫罢了。只是这女人有手段哄得南宫世家家主青眼有加,收作义女。她的名字上了族谱,摇身一变成了南宫世家所谓的嫡女,后来老家主为了断了南宫袭的那点绮念把那女人送去边关从军,谁知道她不仅活了下来,还跟洛家关系不错,战功赫赫,南宫世家其他人也不得不承认她了。”
“我当时什么呢,不过是投机取巧。她借着南宫世家的名头跟洛家攀交情呗,还不知道使得什么下作手段呢。”
裴琳说着不屑的笑了笑:“就她这样的贱人,搞不好自荐枕席……军营里那种地方,糙汉子都活不下去,怎么偏偏她就风生水起……”
“好了,你毕竟是裴家的小姐,这样的话可不能说,给别人听了去会丢裴家的脸面,知道吗?”
“知道了,我这不就只跟姐姐说嘛。”
“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