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下）

　　小青松一口气，随着身体逐渐恢复知觉，她抱起兔妖，站在法海身后。法海只穿着单薄的中衣，隐隐显现出好看的轮廓。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让她心安。

　　吴良咳嗽着讥讽般笑道：“大师与妖做朋友，大师是妖还是人……”

　　“醒悟吧吴先生。世界上的妖大多无辜，往往能与人和平共处。而你心术不正，道术练成妖术，无谓杀生，终会反噬你的肉身。”

　　像是回应这句话一般，吴良呕出一口血来。他用力地擦去嘴边的血，脸上泛出苦笑：“你胡言乱语。所有的妖，都该死。你经历过父母兄弟顷刻惨死的痛苦吗。”

“我和我的弟弟玩捉迷藏，我就藏在咸菜缸里，屏住呼吸。我觉得我藏得可好了，他这一次一定不会发现我。”

　　“我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过了好久好久，我爬出来，看见我的父母和我的弟弟躺在地上，已经成了人干。是被吸光了血和精气，像腊肉一样……你们懂吗？”

　　吴良跪在地上，两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疯了一样的查阅典籍，拜师学艺，我要收尽天下妖……可惜那些收妖师学的尽是皮毛，法宝也不够好用。无论用什么代价，我要收尽天下妖……”

　　“我要收尽天下妖……”他喃喃。

　　“他疯了，法海。”小青扯一扯法海的袖子，示意他一起离开。

　　“他走上这条道，也属实可怜。我既不能杀他，又劝不了他。”飞回去的途中，法海叹口气道。

　　“妖中的确有一些败类，坏了我们妖的名声。但……我也曾经是这样的败类。”小青再一次想起水漫金山的惨烈情景，闭上了嘴。

　　“他不会就此罢休的。”

　　小青听这句话，只觉得心惊肉跳。

　　她见法海的衣服实在单薄，风都要吹破了似的，夜里天空中冷得很。便道：“你不需要迁就我的速度。你赶紧回去添衣服。”

　　法海的眼神在她身上停了片刻。

　　“你飞前面。”法海说。

　　“我不，你在前面。”

　　法海却自顾自地跑到她后面去了。

　　“你是担心吴良背后暗算，我招架不住吧？”小青回头笑道。

　　法海就是不看她，转头欣赏月亮，道：“你太慢了。小心前面。”

　　近来丹徒县里流言四起。说那金山寺面容俊朗才华横溢的高僧身边跟着的姑娘，是妖女。寺里的僧人不太愿意相信，法海毕竟是一个心如明镜的人。

　　只有那老僧时有怀疑：明明这姑娘十年前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不见老？但他又想可能是自己老眼昏花，再说了女人爱美，老的痕迹是很难发现的。可作为一个出家人，也实在不能够有姑娘相伴左右。

　　于是老僧有意地去法海面前转悠，逮着话头便提：“我说，法海啊，你也不小了，你不能总留一个姑娘在身边啊？”

　　法海便回答：“不是我留的，是她要跟着我。”

　　“一个好好的姑娘，跟着你作甚？难道还能贪寺里那点粗茶淡饭？”

　　“大约……是想做尼姑吧。”

　　“这……”老僧挠起了秃头，既然不能从法海入手，那去劝劝那个姑娘。

　　他跟着小青满寺地转。

　　“小青姑娘啊，法海也不小了，你跟了那么久，总是要嫁人的吧？”老僧端详着小青。没变化，真的没变化。

小青犹豫了一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挤出两滴眼泪道：“我命苦啊……我克死了八个丈夫，嫁不了。”

　　“这……”老僧嘴角抽搐起来。他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小青。

　　小青一看这就唬住了，忙上来搀，赔笑道：“老师父，我之所以跟着法海大师，就是要遁入空门，做尼姑的呀。我不能再害男人了，你说对不对？”

　　“哎是是……”老僧觉得头发昏了，他要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