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奋斗史

　　京城的天气，过了十月中旬，便是一日比一日更冷了。地下新添了几个暖炉，皆装了上等的银屑炭，燃起来颇有松枝清气。舒莲瞧着红蕖端来的坐胎药，皱了皱眉，随手倒进了一旁的痰盂里。

　　何姑姑欲言又止，“娘娘，大阿哥已经长成了，你如今再多要一个孩子，不拘男女，也是好事啊。”

　　舒莲捧了一卷宫词斜倚在暖阁的榻上，轻声道：“先帝孝期未过，旁人昏了头，姑姑也昏了头不成？”

　　何姑姑恍然大悟：“是奴婢想差了。”

　　主要原因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了，而是舒莲没必要再去拼一个孩子，毕竟生孩子的危险系数真的很大。舒莲也不是什么为了孩子，一切都不顾的人，当然先顾着自己的身子了。

　　白蘋端了一盏牛乳茶过来，“皇上不过三四日才翻一次绿头牌，这坐胎药喝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皇帝刚刚登基，进后宫的日子并不多。先是皇后，然后是慧贵妃，仿佛是按着位次来的，连舒莲都侍寝了两次，可是延禧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内务府送过去的东西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白蘋绘声绘色地说道：“送去延禧宫的吃食都不新鲜了，那几道主菜都是煮过再煮，菜都老了，根本不能吃。娴妃少不得自己拿出银子来贴补着小厨房的膳食，可也是万事不周全。奴婢听说连内务府送去的的月银也不齐全了。”

　　舒莲奇道：“娴妃虽然被冷落，但是好歹是妃位上的主子，甚至还生育有一位公主，他们竟然敢这么作践主子？”

　　白蘋道：“御膳房和内务府的总管都是老油子了，拿捏着办事，左不过就是迟了、开销大了，让延禧宫等上一等。就算闹到皇后娘娘那儿去，也有话说。何况，皇后娘娘管理六宫，未必就不知道……”

不过就是见着皇上冷了如懿，故意使绊子呢。

　　这不，阿箬进了暖阁见如懿只顾着绣那幅《春山行旅图》，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红了眼眶道：“小主您就让内务府的人这么作践我们么！”

　　如懿平静地理好丝线，道：“是委屈你们了。银子不够，将我旧年的一些衣裳送出去换些钱，再不济便是我们辛苦些，多做些绣活儿叫小福子他们送出去换钱罢了。”

　　阿箬想了想道：“宫中哪里不要用银子？奴婢想着，与其这样艰难，看人脸色，小主不如与母家商量……”

　　话未说完，如懿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宫里的难堪事自己知道就成了，还要告诉娘家人要他们担心么？何况乌拉那拉氏不比从前，他们都还指望着我，我怎么还能让他们放心不下？”

　　阿箬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讪讪道：“可到底是至亲骨肉……”

　　如懿摆手道：“就是因为至亲骨肉，我才不能拖累了他们。”

　　阿箬无言，几乎都要脱口而出既然你知道不能拖累家人，那倒是赶紧想办法解决困境啊。瞧着如懿油盐不进，阿箬只得忍了气下去。

　　如懿叹息：“阿箬这性子真是要改一改了。”

　　惢心欲言又止，其实她觉得阿箬说的挺对的，堂堂大公主的生母混成这个样子，居然需要多做绣活儿出去换钱？这，这大公主面上也不好看啊。虽说皇上不来，但是皇上还是会去撷芳殿看一看大公主，如懿只要算准了时间过去，还怕见不到皇上吗？这么撑着做什么？

　　阿箬走到殿外，只觉得自己一片忠心对着如懿，却总是受斥责，当真是委屈到了家。

　　小福子叫了声“阿箬姐姐”，便凑过来：“小主安置了么？要不要我叫茶水备上，再送点点心进去？”

阿箬甩着绢子没好气道：“要你瞎操心什么，你操心了人家还未必当你是这份心意呢！何况内务府送来的茶叶能喝吗？”

小福子忙赔笑道：“是是是。内务府那帮人眼皮子浅，有他们吃苦的时候。”

阿箬撇撇嘴道：“好了。里头有惢心伺候着，我就先去歇歇，你勤谨着点儿，留意着小主要什么。”

小福子点头哈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