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奋斗史

　　福晋年仅半岁的小阿哥卒，福晋痛失爱子，伤心欲绝。

　　小阿哥是小辈，没有长辈为小辈服丧的道理，不过没有谁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眼，舒莲也换了葡灰色绸绣兰桂齐芳纹氅衣并银质首饰，永琥懵懵懂懂地对“死亡”有了一个模糊的观念，舒莲就带着他去灵前上了一炷香。

　　夜来时分，乌云蔽住明月清辉，正院里悬挂白色宫灯，平日的金碧辉煌亦成了锈气沉沉的钝色。高晞月悄声道：“永琥那么小一个孩子，你还带他过来，不怕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舒莲让乳母抱着永琥先回去，又让跟随的人离远些，慢条斯理道：“不过来能行吗？万一王爷生气呢？”

　　高晞月穿着雪灰色缂丝绣球花纹灰鼠皮袄，下着月白底缎绣竹叶棉裙，闲闲道：“小阿哥去世，福晋伤心欲绝，王爷一连陪了好几日呢。”

　　舒莲摇了摇头，怜悯地叹息道：“小阿哥没了，福晋总是要向前看的。”

　　“和我你还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高晞月嗤嗤地笑着：“你没听到吧，有人说小阿哥是福晋故意害死的。”她的双眼亮的惊人，带着不怀好意，“自打福晋怀的小格格出生就夭折后，王爷待福晋一直不冷不热的，好不容易怀上了小阿哥，又是个养不大的。福晋啊就借机丢掉一个包袱，获得王爷的怜惜。”

　　舒莲看她一眼，“这话儿谁传给你的？可别让王爷听见了。”

　　高晞月慵懒地笑道：“王爷会听见的，但是不会从我嘴里。”说罢，又凝睇她一眼，“说来我这辈子怕是没有什么子女缘了，好在永琥乖巧可爱，我也疼爱得紧。唯一遗憾的就是王爷如今只有一个侧福晋，另一个侧福晋之位还不知道花落谁家。”

　　舒莲闻弦歌而知雅意，她生育的长子永琥，如果弘历想给她抬一抬身份的话，那侧福晋还是有机会的。随即笑道：“可是我出身也就那样了，王爷估计会在你和富察格格之间选一个。”

　　高晞月轻声笑了笑，“姐姐难道对侧福晋之位半点儿念想也没有吗？”

　　舒莲声音清婉如珠落：“我有这个自知之明，晞月你的阿玛简在帝心，富察格格生育有功，我是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正如你所说的，你疼爱永琥，若是你能当上侧福晋，于我而言也是好事。”

　　高晞月扬一扬手中的绢子，“那是自然。”

　　舒莲浅浅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晞月还是不明白，她当不上侧福晋的原因，正是因为和她走得太近了。在别人看来是不是一旦成了侧福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抱养永琥了？琅嬅不想看到，自然也就压着位份不松手。

　　进了腊月，连日朔风紧起，又早纷纷扬扬飞下一天瑞雪来。当日这雪下到一更时分，却早已是银妆世界，玉碾乾坤。

　　天气寒冷，舒莲足不出户，针线上的人手不够，因此白蘋红蕖等人忙碌了数日，用皮子和绸缎给舒莲和永琥做了好几套冬衣，永琥身量长得快，月前新裁的好几套衣裳都有些短了，只得重新做。先前买的那些棉布和绸缎也分给了针线上，给伺候的丫头婆子和小太监们裁新衣，每人皆是两套衣裳，只是按份例的不同，布料略有差别而已。众人自是喜出望外，谢了恩，个个笑容满面，干活越发用心了。

　　白蘋一边帮她拆了发髻，拿了梳子轻轻篦头，一边奉承道：“格格真是菩萨心肠，底下人啊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格格您呢！”

　　舒莲半眯着眼, 摆手道：“这也是你们该得的，素日里不曾出过乱子。”

　　不多时, 白蘋给舒莲打理好了头发, 用一根赤金扁簪松松挽了个家常纂儿。舒莲十分满意，想到白蘋红蕖几人平日里也十分辛苦，便打开梳妆台上一个螺钿雕花的首饰匣子, 从匣子里拣了两根金镶翡翠的长簪递给白蘋，道：“你跟红蕖这些日子也辛苦了，眼看着到年下了，这两根簪子拿去戴罢。”

　　白蘋道：“奴婢伺候主子尽心尽力是应当的。”

　　舒莲笑道：“拿着吧，不光你有，何姑姑也有。”白蘋这才乐呵呵地谢恩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