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啼（10）

可如懿有心叫玉妍吃吃苦头，又怎么会如她的意？

长长的睫毛如寒鸦的飞翅，鸿雪羽睫低垂，暗自冷笑，如懿这是打算出一口恶气不说，还想给她看看杀鸡儆猴的戏码。

抬起头，鸿雪抿起唇角轻笑，纤细的手抬起粉彩绣荷叶田田的袍袖掩在唇际，带着一丝讥诮的眸光潋滟，拨着耳上翠绿的水玉滴坠子，柔柔道：“此情此景，倒教臣妾想起在王府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皇后娘娘还是青福晋，脾气也是如现在这般眼里容不得沙子。”

如懿含笑道：“敏贵妃好记性。”

鸿雪慢慢用着青花洞石花卉茶盅的盖子撇着茶沫子，热气氤氲蒙上她姣美的脸，“从王府里升上来的老人也就是臣妾，嘉妃和婉嫔，后头来的妹妹们怕是都不知道您在王府时的威风凛凛吧，不过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

玉妍又惊又怒，痛得脸孔微微扭曲：“呵！娴妃，娴贵妃，再到皇贵妃，这些年里您可是贤惠得很啊，没想到也有纵容奴婢欺辱臣妾的时候！可见也是虚伪至极！”

容珮冷着脸道：“嘉妃，耳针已经穿进去了，您可别怪奴婢不当心伤了您的耳朵。再说了，您方才若是规规矩矩一些，奴婢立刻穿过去了，您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好奴才！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玉妍恨得双眼通红：“皇后娘娘，您是拿着赏赐来报自己的私仇！臣妾不服！”

容珮一板一眼道：“奴婢只是按规矩办事。”

鸿雪侧了侧首，牵动云鬟上珠影翠微，闪着掠青曳碧的冷光。“这牙尖嘴利的模样还真有点像早些年去了的慎嫔，一样的不讨喜！”

众人见一后二妃针锋相对，俱都低下头不敢说话。唯有意欢环视一周，迟疑着开口：“皇后娘娘御下宽厚，敏贵妃何必……”

鸿雪笑意幽微：“若说起御下宽厚，谁能比得过孝贤皇后呢？想当初孝贤皇后就是可怜罪人莲心的遭遇，留她在端慧太子身边伺候，谁能想到她居然伙同罪人苏氏和珂里叶特氏谋害太子。前车之鉴啊！”鸿雪捂着嘴，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说来也巧，这罪人苏氏和珂里叶特氏，还有慎嫔都曾经与皇后娘娘交好呢。哎呀呀！这该不会是……”

“敏贵妃！”如懿厉声厉色地打断她的话，“你从来都是不服的，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今日，本宫大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皇后！翊坤宫还容不得你放肆！

鸿雪笑着弹了弹金镶玉的护甲，“是，臣妾明白。赏也是罚，罚也是赏！”

玉妍抚着耳垂冷声道：“公道自在人心！皇后娘娘究竟是赏罚分明，还是公报私仇，在座的诸位都一清二楚！对着本宫都尚且如此，何况你们？！”说着又狠狠剜了容珮一眼，“便是孝贤皇后在世时，也从未有妃嫔被宫女责罚的事！皇后娘娘好歹出身乌拉那拉氏，就这样任由身边的宫女欺辱皇上的妃嫔么？”

鸿雪起身行了一礼，“臣妾与嘉妃伺候皇上多年，还从未见过……”瞥了瞥玉妍雪白的耳垂上因为撕扯而破裂，流下两道鲜红的痕迹，“好歹嘉妃是四阿哥和七阿哥的生母，四阿哥也大了，如今生母却被这样折辱……唉！臣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说罢便扶着白薇的手，婷婷袅袅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