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春愁（7）

贵妃忙道：“好在是冷宫，左右是些无关紧要之人，皇上不必担心。”

嘉嫔拈着绢子捂住嘴，“真是晦气！”瞥了眼意欢，“舒贵人这贵人封的还真不是时候。”

太后望了望火光的方向，沉声道：“冷宫失火，还是在重阳佳节，皇后是怎么管理后宫的？”

皇后赔笑道：“是臣妾的不是。皇上先同舒贵人去永寿宫吧。臣妾这就命人去查看。”

皇帝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手背上青筋暴突，横了皇后一眼，“周全，去冷宫！”

皇后咬了咬牙，道：“这里就有劳皇额娘了，臣妾随皇上一同前去。”

鸿雪不自觉地绞着手帕，海兰和绿筠同如懿一向交好，她们二人害死皇后的爱子，皇后看来还是迁怒到了如懿身上。

不，不是迁怒。告诉海兰以芦花棉絮之法害死端慧太子的，还真的就是如懿呢。

冷宫里多亏了凌云彻冒死相救，如懿和惢心受了惊吓，却也无大碍。

随着火势消减，如懿靠在墙边，看着明黄色的九龙仪仗渐渐逼近，一颗心忍不住突突地跳了起来，几乎要蹦出自己的腔子。泪水迷蒙了双眼，她是认得的，那再熟悉不过的九龙明黄仪仗，是他，是他来了。

不只是皇帝，还有皇后，他们远远地站着，看着火苗被水龙压得一分分低下去，方才松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墙根底下靠着的一个人影，缓步走过去。

皇后的声音似焦急似恳求：“皇上——”

皇帝充耳不闻，静默着走上前，如懿亦静默着蜷缩成一团。他俯下身来，将身上的赤色缂金披风兜在了她身上，手指轻柔地替她拂开脸上湿腻腻的碎发，轻声道：“入秋了，别冻着。”说完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到了皇后身边，淡淡道：“人员无伤，回去吧。”

皇后口中答应着，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先行离去的背影，回头瞥一眼无比狼狈的如懿，将一丝怨恨深深地掩在了眼底。

这一场大火来得突然，冷宫虽无人烧死，却烧伤了好几个，幸而也算发现得早，但冷宫一半的房屋也被烧毁了。太后和皇帝为着重阳失火，几乎是大发雷霆。然而查来查去，也不过是那日的风势太猛，吹落了烟花所致。

贵妃急切难耐，又怕皇帝怪罪，在养心殿外跪着脱簪待罪。皇帝倒也不肯责怪她，安抚了几句便也罢了。

小磊子将这些话说与鸿雪听，鸿雪只是嗤地一笑：“冷宫阴湿，即便着火，火势也不会这样大。”

小磊子笑道：“幸而只是烧伤了几个人，没得烧死什么，否则也难以掩盖这件事了。”

鸿雪梳着家常的发髻，头上点缀着如意云纹的玉饰，一支如意珍珠钗斜斜坠在耳边，清爽而不失温婉。她笑笑：“敢做这样事情的人，绝对能有本事掩得过去。”

竹心道：“因着这事儿，皇上嫌后宫里烦，都不大进后宫，连新封的舒贵人都没宠幸，一直撂在那儿呢。”

时近黄昏，殿内有些偏暗，只有长窗里透进一缕斜晖，初秋的寒意如清水一脉，缓缓透骨袭来。鸿雪慵懒道：“重阳这样的大节庆出了这样的事，也难怪皇上不高兴。”

竹心微微踌躇，斟酌着道：“奴婢瞧着，冷宫失火，反而让乌拉那拉氏得了意外之喜。”

鸿雪扶一扶松散的发髻，道：“好竹心，你也看出来了？”

竹心笑道：“伺候小主久了，多少也看出来点。只是……”她迟疑，“乌拉那拉氏真的能从冷宫里出来吗？”

鸿雪摆手道：“她能不能出来就看她的本事了，咱们就看好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