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卷（2）

长春宫中，一缕明媚的秋阳恍如淡淡的金色膏腴从镂空的长窗中斜斜照进，阳光隔着淡烟流水般的喜鹊登梅绣纹轻罗幔缓缓流淌，空气中沉郁的紫檀气味若即若离。

鸿雪的身子已经有五个月，皇后温和地免了她的礼，又让莲心放了一个鹅羽枕让她靠着。

玉妍的身孕比她大一个月，腹部高高隆起，脸上还是脂光粉艳的，她笑道：“哎呀呀，还是敏嫔妹妹得皇后欢心，不像臣妾皮糙肉厚的，摔摔打打也无妨。”

鸿雪穿着一身缂丝福禄寿团纹的绯色罗裙，微微一动，便漾起明艳如云霞的波縠，那娇俏的颜色衬得她孕中气色极好，格外娇艳动气，她轻轻笑了笑，眉眼间皆是娇养的傲气，“嘉嫔姐姐皮糙肉厚，腹中的龙胎可金贵着呢。住着臻祥馆，得龙气护佑不说，还能时时刻刻见着皇上。”

纯嫔连忙打圆场，“二位妹妹都怀着龙胎，福气大着呢。瞧嘉嫔的肚子看上去应该是个男胎。”

玉妍这才转怒为喜，剜了鸿雪一眼，才拉着纯嫔的手说说笑笑。

贵妃嫣然一笑，百媚横生，“嘉嫔和敏嫔福气当然大了，怀相又好，不像某些人怀着身孕还不安分，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的，没得将自己的福气都耗尽了。”

贵妃话中说的是谁，众人都心里有数。玫嫔铁青着脸色，一声不吭。她虽是嫔位，但恩宠到底大不如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回怼回去。

皇后精致的妆容下难掩她的疲惫，她温和地笑着：“好了，诸位妹妹们就先散了吧。”

“是。”于是众人退下。贵妃落在后面，隐约听见贵妃的声音：“皇后娘娘，二阿哥可好些了……”

竹心扶着鸿雪的手上轿辇，嘉嫔扶着腰过来说道：“我瞧着敏嫔妹妹的肚子好像和我一般大呀？”

鸿雪悠悠拨着手上的鎏金红宝石戒指：“劳姐姐挂心，太医说我这一胎怀相极好，胃口也好，吃得就多了些。”

嘉嫔妩媚地笑道：“果然如此，妹妹真是好运道，不像姐姐我吃什么吐什么，现在才好些。”又看了看鸿雪的肚子，“太医说多吃鱼虾能让肚子里的孩子聪明些，妹妹可吃了？”

鸿雪摆了摆手，“那味道腥得很，我可不喜欢。”抚了抚鬓角，“一大早来请安，我也累了，就不陪姐姐聊天了。”

嘉嫔脸色微微一僵，笑着说：“瞧我，光顾着说话了，皇上待会儿还要来臻祥馆用午膳呢，我也回去了。”说着，被宫人们簇拥着一摇三摆扬长而去。

鸿雪凝眸于她，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回宫。”

月份大了，鸿雪的小腿总是容易酸疼，竹心跪在脚踏上轻轻为她揉着，鸿雪半眯着眼，由着宫女白芷蘸了桂花水，一点一点篦着头发，随口问道：“瞧着皇后有些憔悴，怎么？二阿哥还是老样子么？”

竹心道：“可不是？反反复复的，皇后娘娘的眼泪都快哭出一大缸了。早知道这样子，还不如像三阿哥一样笨笨的好，虽然不讨皇上喜欢些，可到底平平安安，壮壮实实。”

鸿雪睁开了眼睛，低低道：“这话怎么说？”

竹心低声道：“自从二阿哥进了尚书房读书，皇后娘娘望子成龙，日夜查问功课，逼得十分紧，为的就是要在皇上面前拔尖出彩。二阿哥本就病着，又这么受罪，身子就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