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5）

竹心走上前来拎起食盒，她方才其实都听到了，只是刚被鸿雪敲打过不久，现在做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只见她看小磊子一眼，默不作声跟着鸿雪进屋。

屋内，鸿雪看着南海黄花梨木圆桌上的菜肴，忽然笑了笑，“这膳房的吴公公是个妙人儿。”

圆桌上摆着三菜一汤，五香仔鸽，糖醋荷藕，辣白菜卷，配上一碗薏仁绿豆汤和白米饭。菜式没的说，没缺了少了，没凉了，没盐放少了，也合乎鸿雪现在格格的身份。只是想着她来王府一个多月了，都没得宠，偏偏最看碟下菜的膳房从始至终态度都一样。

这样左右逢源，哪边儿都不得罪，只按着规矩办事，也是明哲保身之道啊。

竹心不知道鸿雪话里头的意思，斟酌着回道：“陈格格那里也是这样的菜式。”

鸿雪用膳自去不提。只说小磊子这边得了主儿的吩咐，下定决心要把这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要打听王爷踪迹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若是舍得花银子开路，王爷身边的奴才也乐意开口。不过像小磊子这样的底层小太监是接触不到的，没得银子花出去了，结果却打了水漂。

不过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像他们这样的小太监自然也有自己生活的智慧。他找到了和自己同乡的小安子。

小安子是宝亲王身边周全周公公的小徒弟，一听是这事儿，立马就拍着胸脯保证：“行，你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小磊子呵呵一笑：“多谢安公公。”

小安子啐他：“去去去！寒掺我呢！”小安子之所以愿意帮忙，是因为也就是传句话的事儿。若是舒穆禄格格因此飞上枝头，他小安子也能结个香火缘，若是不成，也赖不到他头上。

鸿雪端坐在梳妆台前，竹心素手轻挽，将她如锦缎般柔软的长发束起，没有用桂花油梳头，她总觉得那味道油腻得很。簪了几朵粉蓝相间的绢花并二支平花银钗。前后看了看，竹心又选了一支嵌蓝宝的绞丝流苏银钗。

鸿雪满意地点点头：“竹心你的手可真巧。”

竹心抿唇一笑，随即又有些迟疑地问道：“主儿，咱们待会儿真的要去，去……”

水银镜中美人如花隔云端，绢烟细眉下是一双杏眼，含情脉脉，秋水横波。雪肤花貌，明眸善睐。

鸿雪笑着问道：“不久前不是还雄心勃发吗？怎么胆怯了？”

竹心咬了咬下唇，“奴婢就是觉得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

鸿雪轻轻摇了摇头，“没时间了。”

现在是雍正十二年，而雍正在位十三年，也就是说距离雍正驾崩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没有时间让她从长计议了，她必须要抓住机会，才能在宝亲王登基之后，搏一个好位分。否则那真的是连炮灰都没资格当了。

鸿雪不欲再多说，“拿好我的古筝。”

竹心抱好古筝，门外的小磊子拿着一把绘水墨兰草的油纸伞，恭敬道：“外头日头大，晒着主儿可就不好。”

竹心瞅了小磊子一眼，突然间感觉到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