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2）

素心和阿箬走后，各院的下人也陆陆续续过来了。这里头也有不小的规矩，由上自下是月福晋先提，其次是生了大阿哥的富察格格，然后是怀了身孕的苏格格，金格格的陪嫁丫鬟贞淑在苏格格之后领了早膳。

竹心提着食盒，时不时和同住惠风院的顺心说几句，免不了说起了一同在内务府学规矩，又一同分配到宝亲王府的其他人。

竹心原本不叫竹心，只因嫡福晋的陪嫁丫鬟叫素心，所以她们这一批的人都从了“心”字。

竹心语带艳羡：“莲心的运气就好了，被指过去服侍福晋。茉心和惢心也不错，两位侧福晋家世好，又得王爷宠爱，手头宽泛，前几日我还瞧见茉心手上戴了一支金镯子呢。”

顺心低着头慢慢往前走，不时敷衍几句，“是啊”、“这样吗”、“原来如此”。

竹心听不出顺心的敷衍之意，仍旧自顾自地说个不停，“跟了个好主子，咱们做奴才的，出去也能被人高看几分。你说是不是？”

顺心细声细气道：“能伺候好主子就是咱们做奴才的福气了。”

竹心撇撇嘴，不说话了。心道：你当然这么想了，陈格格相貌平平，还是汉人女子，前程也就是那样儿了。可她自己服侍的舒穆禄格格天仙儿一般的品貌，一定能得宠！

今年三月，皇上指了三个格格进宝亲王府，一个珂里叶特氏，进了青福晋的院子。剩下的舒穆禄格格和陈格格则是进了惠风院。

这所院落位于王府南面，小小巧巧，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还有厨房，茶水房，屋内陈设皆一应俱全。

院中还种着岁寒三友，松柏、修竹、红梅，点着几块嶙峋山石，倒也清幽雅致。

右边是陈格格的房间，竹心迈步进了左跨院，又进了明间。

地方不大，一列雕刻着吉祥多宝镂空图案的黄花梨木博古架将会客的明间和卧室给隔了开来，博古架上零星地陈列了一些瓷器，玉把件，核桃雕等玩物。一边立着天青色美人觚，疏疏插着几株犹带露水的朱槿。绕过博古架，竹心撩开帘子进了书房。

鸿雪立在一张梨花木刻五福捧寿纹的翘头大案前练字，旁边一摞的书法帖子，可见练了有会儿子功夫了。

竹心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主儿，早膳已经提过来了。”

鸿雪落下最后一笔，取了帕子拭手，方才坐到桌前，准备用膳。

早膳并不如何丰盛，一碗白粥，一碗银丝挂面，几碟子咸菜并一碟包子。

鸿雪用膳的动作不紧不慢，细嚼慢咽，说不出的优雅好看，竹心看了看，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儿，一会儿用完早膳，咱们要不要去福晋那里走走？”

鸿雪喝了一口粥，缓缓道：“不年不节的，过去请安做什么？”

竹心讪讪道：“奴婢这不是怕主儿在屋子里闷得慌嘛。”

鸿雪头也不抬，“福晋是什么样的人物，难道还能陪我这个格格解闷儿不成？”

竹心细白的牙齿咬一咬嘴唇，同样都是内务府出来，莲心、茉心、惢心如今都是主子跟前的得意人了，就连以前在内务府的时候，规矩学的还不如她的可心因为跟了苏格格，都开始穿金戴银了。

竹心自认伺候的舒穆禄格格比苏格格要强上许多，偏偏新人进王府一个多月了，王爷前朝忙着，后院也没闲着，愣是一次都没过来惠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