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一中2021届高二开学摸底考试
语文:37
数学:43
英语:31
理综:56
······
几张答题卡摊在姚东的办公室上,每张上面都画着无数个惨不忍睹的红叉,阅卷人大概是批得手累,发现这种正常的阅卷方法并不适用于这名不正常的考生,于是到另一页上只有零星的几道写对的题上打着勾。
姓名栏里写着两个嚣张的字,凌乱得如一丛野草。
考生姓名:云危
“你看看你这考的多点分儿。”
“科科不及格,平均分还不到40分。你自己看看你错的这些题,我哪道题上课没有讲过,全都是送分题!我让个三岁小孩儿投色子,蒙对的肯定都比你多!”
“你这是来上学的还是来玩儿的,啊?成天来学校,不是睡觉就是坐在后面打游戏,作业作业不写,上课上课不听,你这在学校,一天天的,神游呢?”
“就你这样,怎么高考?我看你九年义务教育都得重学一遍!”
姚东越说越气,音调也越提越高,一嗓子吼得半栋教学楼都听得见。
云危单手插着口袋站在办公桌前,双眼半合著,视野慢慢放远,落在办公室墙上的挂钟上。
还有两分钟才打上课铃。
类似的话她已经听了第N遍,老师再说什么她基本上全当了耳边风。她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掐着秒数,算着自己还有多久才能走,顺便估计下面应该又是那句“女孩子家家成绩要好看一点”。
果不出她所料。
“女孩子不能只注重外在美,还要注重一下内在。成绩就算不好,也不要考全校倒一啊!”
云危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接下来肯定就是“再不好好学就滚蛋”。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以前都干了什么,以后你进了高二九班,就给我老实点,要不然就给我滚蛋!”姚东叹了一口气,扶了扶眼镜,音量稍微小了些,向后一倒,无奈地靠在椅背上。
云危看起来似乎很困,眼睛又阖上了一点,把全身的重心从左脚换到了右脚,明明白白地把“我不想听”四个大字摆在了脸上。
姚东看着云危脸上的表情,内心一阵凌乱,还想在脑子里组织一下语言,看看还有什么话可能让她改邪归正的。但云危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又一次瞥了瞥墙上的挂钟,见距离离开办公室的时间还早,勉强停止神游,毫不客气地插了嘴:“老师,我交了钱来上学,您就好好教,至于我学不学,学得好不好,那是我的事,您就不需要再多管了。”
“老师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试卷我拿走了。”少女勉强把她没行没谱的身形挺起来了一点,顺手将办公桌上的几张答题卡揉进手中。
“等等,那里面有张不是你的,拿过来。”
云危把她已经闭得差不多了的眼帘往上掀了掀,随意看了看,果然在一片狂风骤雨般的字迹中找到那么一张字体清秀得与她的试卷全然格格不入的。
这人的字着重运用手指间的力量,笔画结构严谨有力,风骨内存。字体整体来看偏长,但还是比较紧密,并不松散。既不会丰满圆润,也不会过分修长,每一画都是恰当好处的完美,是多一分太长,少一分太短,轻重得体,长短适宜。
这是谁写的?简直完美地遗传了欧阳询书法的真谛。
云危歪了歪头,默默地在心里打了个分。
嗯······勉勉强强打个8分吧。
“哎呀,你看看,人家司郁写的字多好看,人家考多高,再看看你,写的什么玩意!”姚东赶紧把那试卷拿走,生怕被她揉烂了。
云危一脸冷漠地看着她的新任物理老师把她刚才拿过的那张试卷放在办公桌上整了又整,搞得跟他手上拿的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一样。
那表情夸张的,就差把那试卷裱起来贴墙上了。
姚东本还想借题发挥一下,无奈刚整理好手边被云危弄乱的试卷,一抬头就看见女孩嚣张离去的身影。
姚东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崩溃地躺倒在椅背上。
他其实也并不太敢找这位问题少女谈话,但是云危刚刚升到这个年级,必须得给她个下马威。
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了谁个下马威。
刚刚这位各科成绩低得呛人,写过的检讨能在地上堆一沓,卖给收废品的能赚几十块,差不多把每一条校规都违反了一遍,从不穿校服的问题学生。姚东快50岁了,执教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
在这所名师众多,历史悠久,以“勤学,向上,文明,和谐”为校训的天景一中里,往前挖三十年,怕是都找不到一位能和云危相比拟的。
关键······这位还是个女生!
冷静,冷静,他要文明。
天景一中虽然刚刚从一群普高里爬上来,刚刚够着分数线的尾巴,虽算不上名列前茅,怎么也不算差。谁知这云危同学一个超常发挥,差点把全校的分数线都重新拉回普高。
这次高一升高二,学校领导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往高二九班里塞了两位第一——一位第一,一位倒数第一。
“就你这样,怎么高考?”
这句话倒是在云危脑子里绕了两圈······但还是顺利从她的脑子里撤退了。
高考算个屁,她才懒得管。
全班的答题卡,除了云危的以外,只有一个人的被扣下了。云危右脚刚迈进教室,原本聊得热火朝天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就像是播了一半的音乐猛地被掐停。
第二排一个男生半个身子都趴在课桌上,伸长了手臂,正跟前排的同学要漫画书看,无意间扭头看见云危冷着个脸,手里抓着个卷子走进教室,瞬间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不动了。“校霸太高冷了,我不敢动,”那个男生小声说,“你看我这么惨,要不······你借我看看呗?”
云危听力不错,仗着自己此刻站着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那个男生。男生吓得整个人一个踉跄,就差直接从桌子上摔下来。
由于云危早上睡了个懒觉,高二第一天报告就迟到了。整个班里都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了,只有最后一排还空着两个座位,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据说当天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请了假,但云危并不怎么在乎那个人是谁。她无视全班同学,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往靠近角落的那个位置一坐,把揉得差不多了的答题卡往抽屉里一摔,往桌子上一趴,准备继续睡觉。
就在云危坐下的时候,前排的一个男生手上的笔一个不小心抖了抖,从手上掉了下来,在空中漂亮地打了个转,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好死不死撞到云危脚边停了下来。
前排同学:······我TM怎么这么走运。
云危把脸从课桌上抬起来,低头直直地盯着地上那支笔,眨了两下迷糊上了的眼睛,弯腰捡了起来。
前排同学的背影抖了抖,把椅子迅速地往前挪了挪。
云危半睁着眼睛,一副没睡够的表情,用笔尖戳了戳前排的肩膀:“你的?”
前排同学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冲着云危露出一个客套的笑:“谢······谢谢校霸。”他一边接过笔,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