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九）

出竹林的路上，钱多多捡到一把剑。以为是谁不小心丢了，后来想了想不可能，竹林只她一人居住，人迹罕至。这肯定就是李淳罡赔她的剑。

光滑细腻的剑盒摸上去像是上好的丝绸，“大、凉、龙、雀”钱多多一字一顿读着这四个雕刻于盒身的大字。

她拿出剑，挥舞了几下。手中剑宛若游动的苍龙，忽挥忽刺。

摸着剑身，锋利的剑身倒映着她带笑的眼睛，钱多多满意地点点头：“这可比我想的赔银子要好得多。”

沉寂十载的大凉龙雀迎来它新的主人。

徐凤年快步走出竹林身后跟着惶恐。

“哟，不知道王重楼知道他传你的大黄庭被你用来帮人驱蚊子会怎么想哦。”

李淳罡高高地倚在竹子上，嘴里叼着竹枝，“说说呗。”他来了好奇心。

底下徐凤年可不乐意，装傻道：“说什么？不是前辈您让我赔的吗？”说完笑着看向李淳罡。

“鬼扯！”李淳罡吐掉嘴里的竹枝，“我什么时候让你赔大凉龙雀。”他原以为徐凤年会赔银子。

“我看啊就是你和这女娃娃认识！姜泥那丫头走的时候，我还纳闷呢怎么不把大凉龙雀送她？你小子花心啊！”

李淳罡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嘴里啧啧一副看透你的表情。

姜泥，一直以来他对姜泥究竟是什么感情？徐凤年从对钱多多动心就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幼年，身边所有人都对他存有敬畏，只因他是徐骁的儿子，只有姜泥不怕他，甚至在母亲死时揭露自己的痛楚来安慰他。那时姜泥无疑是特殊，所有人都把他当世子，姜泥只当他是徐凤年。所以十几年来他以别样的方式谋划，算到这一步。

姜泥离开的时候问他要大凉龙雀了，他和她都懂那是什么意思。

“徐凤年，回楚地后，祺诏叔叔就教我习武了，我缺一把趁手的武器。”姜泥一脸倔强地说，就像以前她作为徐凤年的丫鬟，却处处与他对着干一般。

江水涛涛，却又静谧无声。

“回到楚地，你就是楚国女王了，要什么武器没有。”徐凤年半开玩笑地拒绝。

缄默在两人周边蔓延。

最后姜泥妥协了，“徐凤年自从你出去游历三年回来后，你就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对她不一样，对其他人亦是。

“你”她停了一下，“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他没有说话，姜泥只当他是默认了。释然道：“可以告诉我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吗？我想知道自己哪里不如她？”

徐凤年摇摇头，“姜泥，你没有不如她，相反她有很多地方不如你。她连稍稍磕到手，都惊呼着找大夫，不是好吃的就算是饿死都不开口。我以前一向是看不起这样的娇小姐。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变了。她很傻很笨，我常常想她家里究竟是怎样教她，人心险恶她是一概不知。就凭这一股子傻劲儿就敢离家出走...”他明明是在抱怨眼里还带笑。

“看来我输得彻底。”姜泥苦笑了一下，看见徐凤年挪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时，又打断道：“当然我是输给你徐凤年，可不是输个那个人。”

他和她相视一笑。

走的时候，姜泥问徐凤年可曾喜欢过她。

“姜泥，我以前确实待你与他人不同，我也一直以为那是喜欢，可后来才发现那不是。”

那种不同，是感激，是拥护。可独独少了情愫。

“徐凤年，你以后可千万别后悔啊，本女王可不会回头看你一眼。你以前怎么使唤我的，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姜泥如同往常一样跟徐凤年抬杠。

“是是是，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姜泥走过跨船的围栏回头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徐凤年。自此一别，日后难相见。

再见了，那个母亲死后守在台阶上痛苦的少年。再见了，那个装作草包每日饮酒作乐欺压婢女的少年。再见了，徐凤年。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只剩下我对你的恩情，不论我在徐骁的棋局里担任了怎样的角色，日后

如若北椋有难，我必会倾囊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