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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戎甲梵音

瑾铃殿内,凌梵栀面前依次排列着十三件各不相同的物品,精致小巧的花鼓,温润晶莹的玉佩,华丽璀璨的衣裙与珠钗,还有一张弓,一柄剑,还有......这些都是十五年来父皇所赠予她的生辰礼物,噢对了,还有一匹小马与一只猫儿,以及......一把钥匙。

是的,一把钥匙,梵栀面色复杂的看着手中钥匙,不知用何材所制,摸起来光滑冰冷,匙齿极为复杂。这是她十五岁是的生辰礼,那时父皇刚病倒不久,父皇将这把钥匙放在她手中时,脸上的神情难以描述,似是不舍,又似解脱,深邃忧郁的眼眸中还流露出一丝思念。父皇温柔的说:“栀儿,这也许是为父能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了,这把钥匙......好生留着。”然后摸了摸她的头,继续道:“父皇希望你永远也不会用到它,但是,却又必须把它交给你......”继而长叹一口气,淡淡笑道“栀儿,生辰快乐。”父皇的眼神与话语中所包含的,她不懂,只能隐隐看出父皇似乎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当时她只是迷茫地接下钥匙,然后嫌弃他说的话不吉利,让他好好养病。父皇仍是淡然的微笑,什么也没说。

这把钥匙......藏了些什么吗?是开哪里的钥匙?父皇当时是想起母后了吗?这是母后的东西?父皇......到底在想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让梵栀心烦意乱,她摸了摸钥匙,决定先不管这个,斟酌片刻后,找了一条红绳把钥匙挂在了脖子上,贴身带好,刚把钥匙放在衣领里,房门就被推开了。

越戎急匆匆推开梵栀的房门,刚进门就看到了如兔子受惊一般的梵栀,双眼红肿,脸色苍白,一身素白长裙,浓密的长发披散着,稍显凌乱,几绺碎发垂在脸颊脸侧,楚楚可怜。

越戎心中一紧,一时间呆立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紧随其后的玄晖也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站在越戎旁边。

梵栀从惊吓中缓过来,看着两个大男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又呆若木鸡的尬在门口,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是几天以来她第一次露出笑容。玄晖在梵栀浅笑中失了神,越戎却松了口气,也在脸上挂上笑,上前道:“脚不沾地的忙了几天,路过瑾铃殿,讨杯茶喝。”梵栀理了下头发,笑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可不是那爱喝茶的主儿。”越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求助的目光投向玄晖,玄晖无奈摇头,咳了一下也笑道:“确实,记得有一次喝茶时,越戎偷偷把茶叶全吐了,那可是别国所赠,名贵非凡,越戎还直说茶难喝。”越戎不爽的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嘛,又苦又涩,索然无味,真不懂你们这些人品茶品个什么劲儿。”三人皆笑着,气氛似乎一片和谐,像平常一样。

正当越戎有无话可说,努力没话找话时,秋绘进来了,端着一个壶与几个小杯子,一股淡淡的异香漫开,越戎疑惑地眯起了眼,嗅了一下,“酒?”玄晖也问出来了,但有的看向梵栀:“这是......”梵栀笑容未变,道:“这几天我一直闷在屋里,辛苦你们了,弄了点好酒犒劳一下你们。”说着,满满斟了三杯酒,放在三人面前,“我昨个儿才从御花园挖出来的,父皇珍藏了好几年呢!”越戎与玄晖不安的对视一眼,没有动面前的酒杯,梵栀笑的更灿烂了:“怎么,十几年的朋友,陪我喝个酒也不行了?”玄晖还欲说些什么,但越戎牙一咬“好!今夜不醉不归!”话毕,一杯酒已入喉“果然是好酒!”梵栀也一饮而尽,玄晖看了看两人,无奈叹气,也端起了酒杯。三人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喝,仿佛喝的不是陈酿而是清水。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杯时,越戎看到了梵栀泪流满面的脸,仍笑意盎然,将泪与酒一同咽下。越戎觉察出不对,皱眉劝道:“梵栀,别喝了。”已经有些头晕的玄晖也反映过来,声音不稳道:“梵栀?”越戎站起来,喝道:“凌梵栀!”梵栀没有理会,仍埋头喝酒。越戎急了,索性上前一步直接拍飞了酒杯,梵栀看着被拍飞的酒杯,愣愣的,终于,眼泪奔涌而出。梵栀嚎啕大哭,这是自陛下去世后梵栀第一次哭的如此歇斯底里。玄晖轻轻拍着梵栀的后背,梵栀呜咽道:“父皇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那么多没做完的事,他......他甚至都没等到我长大!他就抛下我了。父皇......父皇......为什么......为什么凌氏要背负这样的诅咒!”越戎的心又是一紧,闷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没错,短寿,这是萦绕在凌氏王朝上的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尽管到目前为止每一位皇帝都贤能勤政,体民爱国,颇有才干,但是,没有一人可以活过40岁,都是在壮年时期去世,只要是直系子孙无一逃脱。按理说这样的情况应大纳嫔妃,广招后宫,开枝散叶,但偏生,凌家世代出情种,且几乎是时代单传。像梵栀的父皇便只娶了一位皇后,未纳一妃一嫔,在皇后去世后,无论他人怎么劝说,都再未娶过,梵栀的爷爷也是,虽有后宫佳丽三千,但都是大臣或别国硬塞进来的,他自己从未碰过,与自己的皇后恩爱非凡,驾崩后,皇后悲痛欲绝,主动要求为之殉葬,两人到最后也未曾分开。

有一个问题,是越戎一直不愿去想的,但如今陛下的早早离世,让他不得不想到:梵栀......有一天也会早早离世。越戎抬眸看向哭泣的梵栀无法想象那一天的到来。玄晖显然看出越戎的所思所想,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慢慢倒了杯酒,怅然道:“是啊,皇兄正值壮年,却早早撒手人寰,”喝了口酒,又道“当年我被父皇带回皇宫时,皇兄十五岁,我才刚会走路,就被皇兄拉着满皇宫跑,皇兄登基后也日日来教我读书写字,长兄如父,皇兄于我,确实如父亲一般。”越戎也抿了口酒,目光幽幽道:“是啊,我刚来皇宫时,怯的什么也不敢做,陛下政务繁忙,仍从百忙之中抽空陪我熟悉皇宫,陪我玩,照顾我,我父亲死在战场上,陛下于我,也确实如父亲一样。”梵栀含泪嗔怪道:“明明是我父皇,怎么成你俩父亲了,尤其是玄晖,你可是比我们还长一辈哦,皇~叔~”玄晖脸黑了,哼了一声,扭过头又喝了一口,越戎笑了:“记不记得,小时候梵栀只肯叫玄晖哥哥,还纳闷为什么玄晖管陛下叫皇兄。”梵栀也露出了笑意:“是啊,我那时才多大点儿,怎么能搞明白比自己大几岁的人为什么是叔叔而不是哥哥。”又补充道“有一次外国使者来访,搞了半天才明白我们仨什么关系。”“对对对,还有那次......”

三人把酒言欢,回忆着儿时趣事,虽都笑着,心中的苦涩却越来越浓重。终于,梵栀醉倒了,趴在几桌上,仍呢喃着父皇,玄晖也晕晕乎乎,玉白的脸上布满潮红,眼神迷离,只有越戎面色如常,他拍了拍脸,站起来,踉跄了一下,看着醉倒的俩人,叹了口气,先把梵栀轻轻抱起,放在她的床上,拉上被子,端详着梵栀满是苍白的小脸,轻轻拭去梵栀脸上的泪痕,然后拉下了床帘,吹熄蜡烛,架起神志不清的玄晖,离开了瑾铃殿。

门口的小侍卫祺福看着越戎架着玄晖走出来,吓了一大跳,忙伸手想把玄晖接过去,越戎微微躲开,祺福迷惑的看向越戎:“大人,您这是......”越戎咳了一下,轻声道:“无妨,酒喝多了些,你在此好好守着公主,我扶殿下回去。”祺福犹豫了一下。为难的点了一下头,退了回去。

越戎一脚深一脚浅地把玄晖搀回了玄晖的宫殿,给宫女嘱咐了几句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越戎扶着头倒在床上,清冽的月光透过窗子,尽数倾泻下来,房间很安静,他苦笑起来,不愧是陛下的陈酿,初始香醇悠远,现在后劲儿上来了,他仿佛躺在云端一般,昏沉的大脑开始浮现陛下和蔼的面庞,陛下领自己金进宫,陛下带他认识玄晖和梵栀,陛下与他讨论政务,陛下携他上战场......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没入发丝,刚才的冷静镇定全然不在,越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12年前父亲去世时,满心的绝望无助,还有刚进皇宫时的孤独惶恐。陛下离去了,他生活中的一束光熄灭了,他失去了方向,茫然的四处乱撞,撞得头破血流,满身是伤。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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