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梦初醒

猩红的火焰张牙舞爪地蔓延。

男孩和一条狗躺在地上，狗已经没了生气，四条腿被切下，只剩下血迹斑驳的躯干。

那是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陪着他长大的狗，那双失了光泽的黑瞳直到死前的那一刻还在望着他。

它是为了保护它的小主人而死的。

男孩睁着被血污浊了的双眸，盯着火光漫天的家，还有躺在地上那一个个家人们的尸体。

白夜爸爸，妈妈，哥哥……

男孩的眼睛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了。

他的泪水在亲眼看见至亲之人被残忍杀害之时早已流尽。

血从他的胸口往外流淌，他身体的温度不断下降。

他知道，他快死了。

席玖你想活下去吗？

男孩的视线里闯入了一缕如月光般皎洁的银发。

清冷的声音一如高高在上的皎月，遥不可及地施下恩惠。

男孩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白夜我……可以活下去吗？

男孩空洞的眼睛里倒映不进一丝光亮。

愤怒，悲伤，痛苦，所有的感情交织在了一起，最后化为了绝望。

他想死。

席玖死亡，对你而言，或许是一种幸福。

男人银白的长发和漆黑的风衣在炽热的风中飒飒作响。

他漫不经心地俯视着狼狈的男孩，漠然地说着凉薄的话。

席玖死了，就不会痛了。

男孩缓缓地阖上双眼，在那一瞬间，冰冷的刀光渐染着鲜红喷涌的血充斥了他的脑海。

他看见了。

面具下的脸在微笑。

男孩猛地睁开双眼，像是条溺水的鱼大口地喘着气。

白夜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沾染了半边鲜血的面具，那是他的噩梦。

哪怕是死亡，也无法救赎他，他终将不得安息。

银发男人正要转身离去的脚步停伫在了原地。

席玖你想好了？

席玖不后悔？

白夜我要活着……活着……

男孩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徘徊起无数恶意的低语。

“杀了这个小鬼头？”

“别急啊，让他亲眼看着亲人死在眼前。”

“你看他的表情，哭得真惨，叫声也真好听，太美妙了。”

“真会玩儿。”

“要把工作当成一种享受。”

……

……

……

他凄厉又尖锐的悲鸣掩盖在了那群人的笑声之下。

他坏掉了，被粉碎了个一干二净。

过去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消失了，死在了那个火光漫天的夜里。

活下来的是被染上了浓稠恶意的白夜。

李谨言九爷。

李谨言远远地就望见九爷捡了个人。

满身的血污弄脏了九爷素来一尘不染的衣服。

席玖这个孩子很好，一定会成为我手底下最完美的杰作。

李谨言闻言，依旧是一言不发地垂着头，恭敬地给席玖打开后车门，眼角的余光似是不经意扫过那个孩子。

又是一个可怜人。

还不如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