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降临的那一夜(一)

晚上十一点半，辉夜学院大多数学生已入睡。

然而苏茉怎么也睡不着。她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盯着天花板出神。一片昏暗中，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光线落了下去，最终停在室友花芽纤细而坚挺的脊背上。

此时花芽正坐在书桌前，开着台灯专心研读家族祖先遗留下来的占星秘术。少女纤细的手指缓缓划过泛黄的书页，苏茉隐约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藏书陈旧而矜贵的味道。

当然，苏茉知道花芽如此勤奋不是因为她好学，而是因为她迫不及待想提升技艺，赚更多的零花钱。

花芽睡不着吗？

即便没有回头，花芽还是迅速感受到了来自室友的凝视。一片寂静之中，她忽然开口询问，倒是把苏茉吓了一跳。

苏茉嗯……

苏茉张开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移开视线，再次看向天花板。

自星黎城回归，已是上个月的事情了。然而直至今日，她依然无法忘记星黎城灯火迷离的繁华街道，无法忘记歌剧院的窈窕身姿，亦无法从神秘惊险的午夜少女失踪案中彻底挣脱出来……有时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她就会立刻想起在海上航行的日子。小床仿佛被扔进海里，随着海浪一起一落……

苏茉我好像经历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苏茉伸直手臂，定定地看着手背上的图腾。

苏茉我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花芽但这显然不是梦。

花芽一边说，一边慢慢解开麻花辫上的头绳。

花芽你打败了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召唤师，救了很多人。而你的英勇事迹，也被学校里的学生们传颂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茉是吗？

苏茉歪头想了想，随即怅然地吐出一口气。

苏茉可是……我都不记得他到底是怎么被打败的。

**雅那一战，她中途便昏迷了，因而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醒来时路易斯就直接告诉她，他们赢了。她总觉得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事情，因而屡次三番地让路易斯描述细节，然而路易斯从没顺过她的意。

苏茉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下次遇到的召唤师不是坏人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苏茉轻声低语

苏茉我是否……依然能理直气壮地打败他？

花芽你总是想太多。

花芽合上书，关上台灯

花芽好好睡觉吧。先别管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全心全意地享受现在的安宁。

对面床铺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苏茉知道，花芽已经躺在了床上。

苏茉你说的对。

苏茉微微一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中，那个名作暮溟的吸血鬼音乐家近乎无赖的笑容忽然浮现在眼前。他说

暮溟你应该有兴趣知道你生母的事情。

纵然她万般想睡，她的脑细胞却异常兴奋。她痛苦地按住额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忽然，咔嚓咔嚓的细小声响钻进耳膜，仿佛是有老鼠在隐秘的角落啃食看什么。

花芽什么声音？

花芽也察觉到了，立刻抬头问道。

苏茉认真听了听，有些迟疑地开口

苏茉好像……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声音。

说是迟那时快，撬松的窗户，忽然被用力地推开。

一阵冷风瞬间灌入温暖的寝室。苏茉迅速爬了起来，就见一个黑影出现在窗户外面。

黑影敏捷地翻身进入寝室。苏茉刚想开口，那个黑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长手来捂住她的嘴。同时，那黑影双手用力，将她迅速拉到床下。她抬起腿来，迅速踹向禁锢她的人，然而对方反应灵敏，完美躲过那一踹。

苏茉挣扎的时候，花芽也没闲着，她快速打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令寝室再度被明亮的光线笼罩。

黑影慢慢松开手来，望着苏茉露出玩味旳笑容。

苏茉是你。

苏茉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戒备地蹙起眉来。

黑影不是别人，正是灰魔王奥汀。他是辉夜学院摆脱不掉的梦魇。

奥汀我刚回学校就来找你了。怎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奥汀双手叉腰，看着一身狼狈的苏茉，满脸邪佞的笑容。

苏茉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转开视线。几个月前，奥汀因为制造了一场大混乱，所以被校长昼泽强制送回家里，让他在家长的监督下好好反思一段时间。仔细人算来，现在也的确是他重返学校的时候。

苏茉用余光瞥一眼奥汀。他张狂桀骜，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魔王。这副神态，这种举止，，哪里像是反思过？

奥汀你这个反应倒是很令我失望。

奥汀见苏茉久久不语，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奥汀怎么，去外面结交了新朋友就忘记老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