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布衣,头顶包着头巾的大妈抱着一个满脸通红,一看就是生病了的小孩,看着账房先生说:“吴先生是不是听错了,这费用是不是也太高了?”
大妈刚一问完,就有了一大群附和声:“是啊,这费用太不合理了。”
吴先生客气的道:“各位,这是马大夫的意思。”
马大夫知道风血衣身上只有两百两银子,故而有意为之。
而他这么做,是想要将他们多留几天,反正再大的事如今黑夜身受重伤也做不了。
而将他们留下的原因,八成是想撮合他们。
风血衣忍不住嘴角又抽了抽,没说什么,也没给钱,转身走进了里间。
马大夫看着他,眼底一片从容不迫的笑意,仿佛赢了一场斗争。
风血衣叹了口气,拱了拱手:“师侄拜见马师叔。”
小厮已经替黑夜穿好了衣服,正要出去帮忙,听见风血衣的话,愣了愣,停在了马大夫的身后,目瞪口呆的看着风血衣。
像风血衣这种天枢帝国第一高手,竟然拜见他们家这喜好多管闲事的老头儿?还叫师叔?
小厮挺震撼的。
马大夫闻言,愣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哟哦,你竟然识的老夫?”
风血衣收回手站着,容颜俊逸,明眸淡然,唇红齿白,语气不卑不亢的道:“师尊时常提起师叔。”
“哦?那老头儿说了什么?”
“医术了得,为人光明磊落,眉宇间一颗痣,脖颈间一根草。”
其实这是风血衣改造过的话,他师尊原话是:“那厮是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懂点狗屁医理就嘚瑟到不行,成天叫嚣着自己要当老神医老神医,也不瞅瞅他那满脸的麻子外加眉宇间那颗丑的无法形容的黑痣,还有那黑的跟煤炭似的脖子上那根狗尾巴草,还老神医呢,我呸,就他那死人医不活,专医死活人的医术,做他的春秋白日梦去吧。”
江湖人中,谁也不知道坐拥天下第一称号的风血衣的师傅是这么个说话粗鄙,行事作风像个小孩子的老头子。
风血衣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明明看上去古板的像个老古董。
然后他师尊拍拍他的肩,道:“血衣,你还年轻,这天下一定有你的一番天地,到时若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着你那狗屁师叔,就算你有求于他,也甭认他。”
他的这位师叔和他的师尊是对头,听说年轻时师尊误杀了师叔的妻子,从此两人就扛上了,打了一架后老死不相往来。
风血衣一进医馆时就认出了他这位师叔,只不过碍于他现在有任务在身,也不好多耽搁,就没打算相认,免了那些纠葛,若有缘,日后也定然还会相见。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老头会以这种没收他的盘缠的方式留下他,这就不得不说清楚了。
马大夫清如明镜的眸中有失落转瞬即逝,轻笑着道:“的确是他会说的话。那老小子啊,一直古板的要死,就像你。”
风血衣诧异了一下,他那一副抠脚大汉外加街边醉鬼流氓形象的师尊,实在是和古板扯不上关系吧,他看着马大夫,俊脸上随即风平浪静,一言不发。
马大夫看着他说:“既然知道老夫是你的师叔,就留下来陪陪我这老头子吧。”
风血衣看着马大夫:“师叔,晚辈有要事在身,停留不得。”
马大夫挑了挑眉:“何事?”
“去绝谷找东西。”
一旁的小厮被“绝谷”两字吓的五官模糊,马大夫也吃了一惊:“绝谷?你是要去绝谷边缘吗?”
绝谷边缘并不是特别危险。
风血衣摇了摇头:“是绝谷深处。”
马大夫倒吸了一口凉气:“深处?你这分明是胡闹!你知道那地方有多危险吗?等等,你要去深处,不会是要去採冰帝花吧?”
风血衣抬眸看着马大夫,没有说话,眼底丝丝缭绕的疑惑,毕竟进入绝谷深处,不一定就是和冰帝花有关,为什么马大夫一猜就是和那花有关。
马大夫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震惊,好一会儿他才抬头看着风血衣,问:“亓夜冥的命令?”
风血衣点点头。
马大夫说:“我知道问你你也不会多说,师叔就问一句,要这花之人是谁?”
“伶俜。”
“女人?”
“是。”
“亓夜冥的妃子?”
“姑苏公子的侍女。”
“善医?”
“极高。”
风血衣想起了整个御医院的御医们争着抢着要拜伶俜为师的场面,加之上次袭击亓夜冥时那女子灵敏的反应,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马大夫摇了摇手:“好吧,既然你有要事,师叔也不强留了,阿唤,送送你师兄。”
名唤阿唤的小厮愣了一下,这第一高手瞬间就成了他师兄,顿时喜不胜收。
风血衣将黑夜抱了起来,走到帘子那里时突然顿步,扭头看着马大夫道:“师叔有空就回去看看师尊吧,他很想你。”
他师尊的思念,深刻到将自己硬生生变成了思念之人的模样,所以那般容颜古板冷漠的人,才会有那样格格不入的性格。
风血衣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世间多的竟是这些死要面子活受罪之人。
马大夫闻言,一口茶喷出去了八丈远,猛的咳了起来,风血衣又说:“师尊曾对我说“马向天那孙子要是让老子给逮着了,一定要打死他,这些年死哪儿去了”。”
风血衣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了这句话,马大夫却愣了:“他常说“老子”替换“我”是市井流氓才会做的事,他怎么……”
风血衣没说什么,转过头看向前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