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笔直的下落,狂风击打着他,高烧未退,身体愈加虚弱,心却是暖的。
他舍不得离开亓夜冥也不行啊,即使他真的铁了心不跟姑影回去当什么和亲王爷,就这样和亓夜冥待在一起,保不准那天他俩就感情升温到爆表,不由自主的就解了对方的衣带,然后他是个男人的真相暴露,依亓夜冥那性格,不杀他,也不会原谅他啊!
那他俩,这辈子算是戏绝了。
柔和的气流涌了上来,裹住了姑苏,他觉得全身都轻了不少,没有脑|浆迸裂粪便失控血染大地就着地了。
前主的床伴和一个黑衣男子上前扶住了他,他那帅的跟个明星大腕儿似得皇兄欠揍的脸进入了他的视线,他抬头,淡笑:“皇兄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打哪儿都能看见你。”
姑影站在他的前方,面容平和,挂着淡淡的笑容:“皇弟,许久未见。”
和姑苏扯了一堆后,他说:“皇弟对那天枢帝王,倒是很不一样啊!”
姑苏没说话,确切的说,没来得及说话,因为,天地一转,他晕倒了。
姑影带着八个人来,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一个是国师,一个是他的师傅。
两个漂亮的女人,风花和雪月,是他赠给姑苏的贴身婢女。
两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清欢和青玉,一个是给姑苏的床伴,一个是给他的侍卫,最后两个是武功高强的暗卫。
太子快步走到清欢面前,白皙的手背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皱了好看的眉,从清欢手里接过他,他的眉皱的更深了,怀里的人,重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姑苏睁开沉重的眼睑,慢慢的坐了起来,低着头,抬起右手揉了揉额头,脑袋里晕乎乎的。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映入眼帘的是赤金色的帐幔,暮色微凉,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他垂下了手,摸到了什么,转头,愣了,然后释然。
他的身边睡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他的皇兄,姑影。
记忆里,前主和这个人,都不知道该用好兄弟形容,还是用情人形容。
姑苏看了他一眼,轻轻的下了床在桌上倒了一杯水,淡笑:“你一太子,死赖着不走,是不是有点不妥?”
姑影其实在姑苏动了动时就醒了,他就想看看他无比熟悉的皇弟到底会有什么反应,这反应,倒是意外之外。
他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看着姑苏,目光有些奇怪:“只是二十三天不见,你高了不少,身体也强壮了不少。”
姑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走到窗前,伸出修长的指打开了一条缝,看着街道,果然,这里不是风华城。
他转身看着姑影,淡笑:“你非要我给你个合理的解释我也给不了啊,我被亓夜冥秘密带到荒郊野岭,差点就死了,醒来时就变成这样了。”
姑影看着他,沉默着,姑苏看了他一眼,没准备和他打眼神战,转身看着窗外。
古代比现代的好处在于,即使是繁荣昌盛的地方也能轻易的看到月亮,还可以看到最纯粹的月光。
夜晚没有灯红酒绿,只有静谧,轻易的使人褪去烦躁。
身后贴上来一个人,从他的身后轻轻的抱住了他的腰,姑苏皱了眉,心里有点抵触。
他抬起双手,拉住了姑影纤细而洁白的手腕,正准备将他拉开,姑影将头抵在他的后脑勺上,开口了:“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那么孤独那么寂寞,仿佛千年之后树都老了,故人白发相逢。
姑苏冷笑,毫不犹豫的拉开了他的手向前迈了一小步,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转身看着姑影,换上了不冷不热的笑容:“我要被亓夜冥绑走的那天晚上,你说了同样的话,你的最后一次,未免有点多了。”
姑影抬起头直视他,灼灼其华的目光中有来不及褪去的猜忌,面容却是受伤的模样,仿佛姑苏此举真的伤害了他的一片痴心。
姑苏前世见过了太多太多演戏的人,他觉得有点厌烦。
侧身,看向窗外,伸出了右手触摸到清风,开口,带上三分温柔:“影!”
姑影愣了一下,心跳加了速,看着姑苏,深沉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
姑苏仰头,笑:“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我的最后一次,真的就只是最后一次。”
窗外月光布满大地,他静静地看着月亮,目光介于澄澈和淡泊之间,仿佛放下了一切。
忽的,他转头看着姑影,好看的脸上是三十摄氏度的微笑:“皇兄,上一秒,不,确切的说,是一个月前,我还没有被钦点成为和亲的王爷时,我能清楚的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件事,甚至睡过几次我都能记得。啊,我们睡了那么多次,我都记得呢!”
他的声音过于空灵,过于欢快,像个小孩子期待大人夸他聪明一样。
可是,他转了语调,淡然:“可是,自从你向父王推荐我成为和亲之人时,与你有关的一切,渐渐的在流失,日见模糊,直到现在,所剩无几。”
姑影看着他,皱着好看的眉:“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姑苏依旧笑着:“没什么,皇兄,你该休息了。”
姑影转身,不知悲喜:“有人取代了我,真好。可是那人,也不见得就能回应你。”
姑影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依旧穿着纯白色的睡衣站在窗口,散乱的长发,在月亮的冷光中轻轻的飞舞着,背影孤单的令人心颤。
姑苏笑笑,这世界上其实从不曾有一个人能取代另一个人的位置,所谓的取代,只是以前的那个人被遗忘了。
前主喜欢他的皇兄,深情了十年,为了这份感情,纨绔子弟一演演了四年,最终,他心爱之人要权,不能有心软的人事物,狠下了心,将他推了出去。
如今,姑苏替他了结了他这份绝望的爱,算是对给了姑苏身份让姑苏复活的回报。
姑苏不会做前主这样的人,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绝望的爱,怯懦,畏惧着不敢上前,他要的,不是这样。
他不想辜负前世今生唯一的心动。
十三天后。
一支队伍浩浩汤汤的进入天枢皇城,帝京。
这是一支送亲队伍,隆重,盛大。
铜乐齐鸣,爆竹震天,嫁妆队伍浩浩荡荡蜿蜒数里。
这是玉衡送亲的队伍。
数十里的红妆,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两名侍女走在队伍最前方,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清风卷着花香。
道路两旁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送亲队伍。
大红花轿由八个壮汉抬着,花轿上的流苏摇摇晃晃,花轿却不倾不斜。
姑苏坐在像个小房间一样的花轿里,盖着盖头,手心汗津津的,心里有点悸动。
穿着黑红相见的礼服,妖艳动人,美丽的妖妖艳艳,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