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涵“我从不觉得自己孤独。”
梦涵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屋外走去。
魏无羡“你…”
魏无羡想追出去,追着那抹几乎与雪融为同色的身影,然而,他却步了。
追不上的,他知道…他再也追不上的。
魏无羡“鸟儿折了翼,怎么也飞不高、飞不远,若真驱离了它,它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掌,覆上了心上伤口,那道十六年来仍无法痊愈的伤,与他此刻的心一样隐隐泛疼。
“她”从不觉得自己孤独,真正孤独的人,是他…
他,是只失了另一半羽翼的比翼鸟,无力再登青霄。哀哀的泣血嘶鸣,竟只唤回如此情浅冷淡的对待。
屋外,大雪已至,掩去梦涵所留下的脚印,浅浅的…直至完全消失。
一
入了夜的卧雪山,气温低得足以冻毙人。
经过整日的降雪,放眼望去,只有染了夜墨的白雪,稀微的月华,洒落雪地点点银光。
魏无羡揪着厚厚被衾,将自己包裹得像颗不透风雪的粽子,静静地、愣愣地蜷窝在窗边,双眼发直地望着远远雪景。
缠了梦涵十六年,他们的关系,仍似十六年前两人初见的情况,窒碍难前。
面对变得如此浅情的人,魏无羡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换得他真诚的凝眸注视…或许,这是遥不可及的幻梦吧。
魏无羡“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在天愿作…比翼鸟…”
他低声吟着,两行清泪压抑不住地滑落,凝成冰晶。
再怎么温热的泪珠,永远也敌不过极寒的温度,如同他再怎么热衷的眷恋,永远也敲不开梦涵转换冰封的心扉吧。
一只无法比翼的鸟儿,如何能独存于世?
不行不行!魏无羡你不能自怨自艾下去!
魏无羡“魏婴魏婴,你不可以灰心丧志,滴水能穿石,总有一日,他会明白的!你所做的一切不会是场泡影。”
他拍拍泪湿的双颊,鼓舞自己。
扯开被衾,瞬间涌上的寒意让魏无羡直打颤,他强打起精神,将满桌冻得凝霜的晚膳重新温热,好让梦涵一回来便能吃到最温暖的膳食!
燖着热汤,他记得他好像不喜欢这野菜汤,每回他总是一口都不尝…
魏无羡没多加思索,急忙又另起炉灶,切切洗洗着全新的食材,准备再煲锅清汤。
无意瞥见那盘有些泛黄的冷硬青菜,也早已让人失了食欲,他又转向一旁的木桶,捡洗着新鲜青翠的菜叶,桶内所盛的是雪融后的清水,澄净而冰冷,冻得他双手直颤抖。
至于另外那盘煎溪鱼…他记得上回他有吃!魏无羡甜孜孜地将溪鱼再燖热一逼。
虽然是他主动挟到他碗里,但好歹他没有拒绝,应该算是喜欢吧。
他陡地苦笑。喜欢?他恐怕已经不知道何谓“喜欢”或“讨厌”吧,在他生命中是不存在这种情绪的…
无关喜不喜欢、讨不讨厌!
魏无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这样对待我,到时就算你跪着向我磕头认错,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他切剁着蔬菜的右手略略停顿,咬了咬下唇。
魏无羡“不然,原谅一点点就好?”
雪齿下陷的力道又多了数分。
魏无羡“要不,再多原谅一点点?”
哎呀,他好窝囊!
冻僵的五指摇摇晃晃地握着菜刀,险象环生,终于真正的惨剧发生了。
魏无羡“哎呀——”
魏无羡痛呼一声,一道血口开在他的食指上,溢出汹涌的血红,急忙吮住伤口,弄得满唇满口的血腥味。
魏无羡“好痛好痛…”
可怜兮兮地咕哝。
梦涵“你怎么了?”
魏无羡闻声抬头,瞧见堂外门扉轻启,步入梦涵的尔雅身影。
魏无羡“你回来了!”
他顾不得手上的伤,迎上前去。
梦涵没答腔,不发一语地缓缓走过魏无羡身畔,犹如将他视为伫在堂里的一根屋柱。
魏无羡没垂头丧气,跑步地追在他身后。
魏无羡“用过晚膳了没?锅里还热着菜,我去端来给你吃?”
魏无羡的笑容,光芒万丈。
梦涵无视于他的举动,像是蔽日的乌云,轻松掩盖了他的耀眼笑靥。
魏无羡“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好——哎呀,我都说我已经准备好晚膳了,你怎么还…”
魏无羡闭上了嘴,静静地看着梦涵踏进厨房,一如多年来的每一日,为他自己料理膳食。
沮丧的无力感溢满魏无羡心头,几乎要将他溺毙,唇畔再也强牵不起任何一抹笑。
这种独脚戏好累人!累到他想就此放弃,就此顺了梦涵的心意,如他所愿的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