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望帝春心

且说老者携着云、雨二人来到了这巫山脚下，他无心赏景，只为早些见到“故人”。

“这一觉睡得太久了，世事沧海桑田，早变了模样……”

老者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小青，快些带我上那神女峰顶……”

他想起那妖女好像住在神女峰上，一拍牛臀，催促道。

那青牛早通人性，当即发力飞升，很快便载着老者落到了神女峰顶上。

老者放眼望去，只见云海茫茫，如梦如幻；周围有群山拱卫。

他把云、雨二人轻轻放在牛背上，这才下了牛，对着面前的神女峰一作揖，朗声说道：

“世事如棋，我辈皆是棋子……故人远来，实有要事，奈何不知仙居何处，贵主人可否现身一见……”

老者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一定已被故人瞧在眼里，也坚信“故人”一定会现身，因此好整以暇地斜倚在一旁的青石上，闭目养神。

高阳台。

瑶姬和襄王早已盯上了老者，也注意到了牛背上昏迷的云雨二人。

“这老不死的怎么忽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还带上了他们二人……”

瑶姬疑惑道。

“象帝与你我向来势同水火，绝不会无端上门，更不会带上他们二人，更不用说将二人打晕了……我看此事大为蹊跷……”

襄王脸色阴晴不定。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瑶姬不甘心，他们筹划了这么久，如今这老东西亲自送上门，正是开启“九重魔魇”的绝佳时机。

“再等等，且看这老东西如何打算……”

襄王想起前几天才在那姓乔的手下吃了亏，上一次他和瑶姬也是折在了三巨头手上，如今仍心有余悸；现在这老者举止反常，竟主动前来，不由得心中狐疑。

瑶姬可没什么耐心，她思虑半晌，眼睛忽然一亮：

“正好此时如梦令俱在，我们且把他引入梦中……正好可会会老朋友，问问他意欲何为……”

“梦境之中正适合你、我二人，也不怕他忽然生事，此计大妙……”

襄王悠悠接道。

……

九幽。

落九天此时正率一众修罗冲向魔神，摆出各种怪异姿势，直把他唬得不知如何是好。

落九天冲到魔神面前停下，并不继续上前，只是不断地变换姿势。

阿修罗见状，再也按捺不住。

“姓落的，你一味戏耍本座，到底是何道理……”

他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气。

“没什么……不过是想逗逗孙儿你……”

落九天笑道，“这戏法可还能看？”

阿修罗怒极反笑，鼓掌道：“不错，不错……”

他忽然止住笑，面黑如炭：

“正好，本座也有一个戏法要给阁下看看……”

说罢，便闭目念起来咒语。

却见他叽里咕噜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忽然他霍然住嘴，睁开了骇人的大眼！

此时，落九天身后的一帮修罗，仿佛酒醒了一般，神色变得清明起来。

齐齐举起兵刃，指着落九天后心。

落九天只觉得后背发凉，却仍是云淡风轻。

却见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不错！大孙子这个戏法相当精彩……”

阿修罗得意地看着他说道：

“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座接着便是……”

他也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戏。

“既然这样，爷爷我也只好认真了……”

说着，落九天已然抽出背上宝剑，只见剑上布满了花纹，极为繁复，像是符文一般；剑光凛凛，透体生寒。

此时，他醉意尽消，表情极为严肃，他看着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心上人一样。

阿修罗见状，也是不敢有丝毫大意，摆好了架势，准备迎敌。

“这才有趣嘛……”

阿修罗笑了，眼里异彩连连。

“十步一人！”

落九天却再不废话，冷冷喝道，便即一剑挥出！

只见剑上青芒闪动，一道森寒剑气飞快地朝阿修罗袭去。

阿修罗心头一震，却已然躲闪不及，剑气正中他的腹部。

他“啊”的一声痛叫，低头发现自己的皮肤正被剑气不断侵蚀。

他心中大惊！

怎么会，自己皮糙肉厚，寻常剑气莫说伤他，便是给他挠痒痒都嫌不够力气。

而这个姓落的只是随手挥出一道剑气就能侵蚀他的肌肤。

他却不知道落九天的剑正好可以克制妖邪！

“怎么样，中了爷爷的剑气可还好受……”落九天得意洋洋。

阿修罗马上奋起修为加速恢复，良久他的皮肤终于复原。

饶是如此，也足以令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心中暗忖：

这姓落的不知是什么来路，竟处处透着邪门，再跟他缠斗下去只怕讨不到好处……

思虑及此，魔神心中已有计较。

他当即不动声色，忽然朝落九天扑了过去，势迅雷霆！

阿修罗准备速战速决！

落九天也没想到这魔神中了自己一道剑气竟然很快便即复原，还气势汹汹地朝自己扑来！

阿修罗却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六条胳膊一齐朝他攻去，攻势如狂风骤雨，逼得落九天连连后退，应接不暇。

他知道近战正是这魔神所长，自己的力气又远远不及阿修罗，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就在他又要施展闭气隐身的独门绝技，闭气隐身的时候，阿修罗却忽然停了下来。

这一下可大出众人意料，落九天更是一愣！

却听阿修罗道：

“先生好身手，本座佩服……”

阿修罗言罢，恭敬地一抱拳。

落九天愣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抱拳回礼道：

“哪里，哪里……在下岂是阿修罗王的对手。”

这是他第一次称对方阿修罗王，显然已无半点轻视之心。

“本座与先生难分高下，便就此作罢吧。”

阿修罗认真说道。

二人忽地相视一笑，俱是了然。

原来阿修罗这一次来向阎王找茬也是存心试探，却不想真就试出了这个神秘人，见他手段层出不穷，心中颇为忌惮，再斗下去恐怕再生变故，便顺势罢手。

一旁观战的阎王和四大判官也是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这两尊大神握手言和这森罗殿算是保住了，也不必担心阿修罗再来寻衅，可谓皆大欢喜。

……

老者本来倚在青石上闭目养神，忽然一阵清风吹过，老者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这时老者身上和雨霖铃怀里的阴阳鱼同时亮起黑白二色的光……

梦境。

老者忽然出现在了高阳台上，对面站着襄王和瑶姬。

“老朋友，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瑶姬笑道。

“象帝，好久不见……”

襄王折扇轻摇，蓦地一收，温文尔雅地朝老者抱拳道。

“故人不必如此客气，我此番前来不过是想找二位叙叙旧……”

老者陡然见到他们二人，也不惊讶。

“哦，故人此番特地远来，恐怕不是只是想找我夫妇二人叙旧这么简单吧……”

襄王笑道。

“知道你还问，阁下不会是脑残吧。”

“呵呵，象帝快言快语，本王喜欢……”

襄王也不生气。

“可拉倒吧，我对你可没兴趣……”

“……”

“直说吧，你这老不死的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瑶姬也不客气，开门见山。

“这才对老子胃口嘛……实不相瞒，老子此番前来正是要将他们献给二位……”

老者笑了笑：

“当然，你们想必已经知道，如梦令也一起带来了……哦，对了，我还顺手打伤了老子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子……”

夫妇二人闻言大惊。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老者轻描淡写地叙述着他们做梦都渴望完成的事。

二人愣了一会儿，才同时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知道老者所言句句属实，因为实在没有骗他们的必要，因此心中狐疑。

“呵呵，这些不是你们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么……”

老者笑问。

“不对，你不是象帝，他绝不会这样做……”

襄王有所察觉。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喜欢这么问，我是谁就那么重要么……”

老者无奈摇头。

“你既不说，那便算了……你这样做到底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这一次都因你们而起，你们倒问起老子意欲何为，不觉得可笑么……”

他冷笑几声，才接着说道：

“我那老伙计太过固执，也太过天真……竟然想要凭一己之力对抗天道，损耗过大，终致休眠……”

“我们虽道不同，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就是都想亲眼看看这贼老天到底在想什么……”

他这最后一句语带双关，也不知是说给老伙计听，还是说与他们夫妇。

……

蜀地。

一只怪异的杜鹃鸟，啼声凄切；它不断地啼叫着，直到啼出了鲜血，才无奈地飞向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