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独门心法能洞悉天机,但结果纯粹以数字的形式显现。
尽管有其局限,世事万物皆离不开数理。
远自战国时代开始辗转相传,数独门早已自成一家,门人笃信所有数字的出现并非偶然,因而与易学融会贯通,创出以数揭示未来的法门。
经历多个朝代的日积月聚,后人已演算出一系列独一无二的公式,将其应用价值大大提高。
中华民族是多灾多难的民族,国民长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师父忧国忧民,每当念及至此,往往黯然神伤。
战乱之后,由共产党统治中国,人人都期待过好日子。
刚入一九六六年的年关,红楼春酒喜洋洋,师父却蓦然热泪纵横,悲恸不已。
旁人问长问短,师父就借醉掩饰过去。
只有我们这些追随师父的徒儿,才知道师父常常挂在嘴边的忧虑:
师父一九六六,大凶之年,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将会出现空前的灾难。
敖长歌的术力不在师父之下,而他夜观星宿的角度和位置,得出的结果亦与师父不谋而合。
经师父一番推算,得知浩劫源头在西北面三百三十三度角,正是首都北京的方向。
在师父的预言之中,浩劫将於八月八日揭幕,历时达十年之久,覆盖全国各地,殃及逾两百万人枉死,亦对中国的气脉造成极严重的摧毁。
至於到底是甚麽样的浩劫,师父仍是不知内情。
有人可能会问,既然师父能预知凶兆,为甚麽还要留在镇上等死?
只因为预言家的精神,就是大无畏的精神。
俗言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纵使劫数在前,师父也没有半点逃避的意思。
师父一直寻求解救的方法,趁帮人相命时录下一些数字,却发现了个很奇怪的现象。
死的人大部分是富户,又或者是博学多才的智者,反而部分穷人会因祸得福。
也就是说,浩劫带来的厄运将会降临在师父身上。
至於为甚麽有这麽古怪的现象出现,师父私下跟敖长歌琢磨了数个月,彻查无数古籍文献,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唯一的进展,就是透过皇极光行大法,将数字转化成光谱上的等值,推算出劫难与红色有关。
这段日子,常听师父发牢骚道:
师父纵使能准确算出死了多少人又如何?
师父不知天机所指,也只是一堆无用的垃圾数字!
其实不论师父和敖长歌的技艺如何高超,也绝对无法想像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劫难,竟是人类历史上最荒诞最疯狂最无理的闹剧。
距离浩劫的日子愈来愈近,就是数独门危急存亡之秋。
师父也在这个危紧的关头,说出我派的大秘密。
那晚,西历八月七日,我们三师兄弟和纪九歌应召而至,来到师父的卧室。
师父先跟我们说起一则传说。
师父据说古有三易之法,一曰《归藏》,二曰《连山》,三曰《周易》。
师父相传秦始皇焚书坑儒,《周易》幸被列入医术占卜之书,结果只有这本书逃过被毁的大难,继而成为了流传后世的国学奇书。
师父《归藏》和《连山》均已失传。
自我拜入门下以来,学易是必经阶段,对师父所述的故事早已耳熟能详。
话说回来,师父为我们师兄弟改名,典故也取自这三部经书的名字。
至於师父怎麽无缘无故说起这则故事,众师兄弟都是百思不解。
当我们正自奇怪间,师父又再强调一次:
师父《归藏》和《连山》均已失传。
然后,师父将一个雕刻精巧的竹筒放在檀木台上。
我们屏气敛息,看着师父从竹筒里取出一卷小布轴。
布轴约十寸长,两端缝着金边,由师父加倍小心的手法看来,应是极为珍奇贵重的东西。
师父神情肃穆,厉声道:
师父这就是我派世代相传,舍命守护的秘密!
只见师父慢慢地打开布轴,卷轴上的金边就似两条金蛇,由右至左延展,现出一堆难以阅读的锦字。
纵是锦字,一撇一捺却异常清晰,有如鸾翔凤舞,一行行字隔着绒线并列,宛若剑壁层峰。
明明肯定是汉字,但我认得出的字却没有几个。
只有二师兄精通书法,认得那是篆文,一读宝轴右端的标题,竟惊得整个人陡然一震,张大着嘴巴发不出声。
大师兄,敖长歌和我定眼看着他。
半晌,二师兄才颤声叫了出来:
陈连山连……连山!
二师兄一言惊醒梦中人,我们来不及望他一眼,目光已回到那宝轴上面。
那竟是失传了千年以上的《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