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礼物

“秦天啊，我想和你交代件事。”

周日的下午，齐长生将秦天单独约出来到咖啡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他知道。两人面对面，秦天对于单独被他约出来感到非常好奇。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现在才告诉我？凭什么这种事情，我不可以知道？”在齐长生和秦天讲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后，秦天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店里的客人被这样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秦天的反应完全在齐长生的意料之中。齐长生已经做好了被他打一顿的心理准备，可秦天没有这样做。

　　“有这种事情，怎么不告诉我呢...”秦天低下了头，用几乎哽咽的声音对齐长生说：“我们不是哥们儿嘛...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在我能力范围内可以做到的，我都会去尽力的啊...凭什么这么久只有我自己被蒙在鼓里。”

　　齐长生看着以往阳光开朗的秦天在自己面前会有这副模样，心里是十分的愧疚。他拿了张纸巾擦干被秦天洒出的咖啡，开口说：“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的你们。我不想成为一个，活体的麻烦，我只是想让你们和看待正常人一样，来看待我。至于夏天会告诉青沐，或许是我们都一样，能体会害怕被嫌弃，害怕失去的感觉。”

　　秦天缓缓坐下，失了神。他一口将杯中的咖啡喝光，将杯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那，今后你有什么打算？”秦天冷静了下来，心平气和地在询问齐长生。

　　齐长生挠挠头，不解的反问：“什么打算？”

　　秦天说：“就是这个病，既然会有恶化的风险，为什么还要来上学，而不是老老实实地治疗？”

　　“是这样的，这个病说不好会什么时候恶化，所以我打算趁我还活着，就活得像个正常人，和同伴上学放学、一起谈点说地聊理想，还有...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齐长生回答完，抿了抿嘴唇，接着说：“如果情况理想的话，我想上完高中考上大学，与喜欢的女孩子谈一次恋爱。这样我也就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段篇章了。虽然，这些可能达不到，又或者说根本毫无意义，可我还是想去尝试，因为我遇到了你们啊。

　　咖啡馆中有小提琴手拉着卡农，掩盖了秦天的叹气声。

　　“呦，早啊！”

　　星期一的上午，秦天和青沐在校门口看到忘记买早饭而向校外飞奔的齐长生。这样的见面，就好像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不掺加任何的怜悯之情，也许这正是齐长生想看到的。

　　回到了班级中，青沐坐到自己熟悉的后排座位上。他掏出了社团的历史文献，夹在了语文书中仔细阅读着。早读开始了，陈老师一走进班，他就迅速收起了资料，只留着一本语文书。

　　早读结束后，秦天从前桌转过头对青沐说：“青青，咱们要不圣诞节聚一聚吧！这应该是这个学期最后一次聚会了，之后一个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大家就都出不来了。”

　　“我从过来不过这种节日。”青沐拆着语文书书皮，回答着秦天。

　　秦天摇晃着青沐的桌子说：“别嘛，难道你不喜欢热热闹闹的气氛嘛，还有美少女陪着。”

　　“别晃，揍你。”青沐扶正了自己的桌子，对秦天的话中有话做出回应：“夏天和齐长生去不去还不知道呢，人家不见得有那闲工夫陪你嗨。”

　　“我觉得不错啊！”

　　午饭时间，夏天对秦天的提议拍手叫绝，齐长生也表示赞同。秦天向青沐挑了挑眉毛，青沐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秦天打了个响指说：“那么，就这么说好了，周五晚上，青沐家见！”

　　“怎么就在我家了...”青沐一脸委屈地嘀咕，但是被夏天打断：“这次爸妈不在北京，我可以住在外面冷，大家晚上就都住在青沐家吧。”

　　秦天伸了伸胳膊，对夏天说：“这样的话，我可得好好跟你切磋下NBA2K了。”

　　在忙碌的复习中，大家好像对于时间的概念都模糊了，只觉得转眼就到了周五。

　　“叮咚。”青沐家的门铃响了，青沐过去开门。

　　“哈喽，我好像来得有点早啊。”门口站的是夏天，她穿着肥大宽的蓝色羽绒服和黑色修身运动裤，将头发盘了起来，很有她的穿搭的风格。她在门口边换鞋边说：对了，长生晚上要去医院检查，所以不能来呢。“

　　“啊...这...”青沐听后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震惊。

　　“怎么了，你是非常想他嘛，周一就能见到了。”夏天看青沐反应如此之大，边笑着调侃他。

　　青沐咽了下口水，缓缓地说：“其实...”

　　“嗯？”夏天歪着脑袋看向青沐。

　　“其实秦天今天被老妈逼着在家复习，也..不能来了。”青沐说完后，夏天和青沐的反应一样，直接呆在了原地。

　　过了大约半分钟，夏天缓缓地开口：“那是不是，今天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从表面看来，是这样的。”青沐尴尬地回应。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单独与异性过夜，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夏天坐在沙发上，连羽绒服都忘了脱，脸通红。青沐则是在一旁做着杂事分散注意力。两个人半天一句话都没说，气氛比太平间还安静。还是夏天先开口说：“咱们...要不吃点东西吧，我中午吃的少，现在有点饿了。”

　　“好啊，你想吃点什么，我叫外卖。”可夏天听青沐说完摇摇头说：“外面的饭吃多了不健康，家里有什么，随便做点就好。你不会做饭的话，我来也可以。”

　　青沐说：“不用的，做饭我还是会的，我来就好。”

　　“哦~想不到你还会做饭啊，那我期待你的手艺哦。”夏天听完，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青沐走到厨房，打开油烟机，从冰箱里翻了一通，就开始忙活。夏天一个人坐在客厅，也就没那么紧张了，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第一次去男生家里要注意什么>

　　夏天在浏览器搜索着这样的话题.

　　"记得穿的性感一些,画淡妆,多用眼神交流."

　　"两手不要空空的去,起码要带点礼物."

　　"吃完饭要主动收拾,体现出自己的贤惠."

　　"出门前喷香水,尽量多制造一些肢体接触,同时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唔..."夏天看的脸又红扑扑的,心想:难道男孩子心里想的都是这个吗,那我今天这样就过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不过如果是他的话...那...

　　就在夏天沉浸在奇奇怪怪的幻想中,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男女感情离她这么近.

　　"久等了."在夏天愣神的时间,青沐已经端着一盘飘着香气的肉酱意面走了过来.青沐脱下围裙,一边解着衬衣的扣子,一边对夏天说:"尝尝吧,家里没什么菜了,今天就将就一下吧."

　　可在夏天的画面中,她见到的是青沐在脱衣服,诱惑着自己说:"我们,开始吧."

　　"我...还没准备好!最起码...让我先洗个澡吧..."夏天猛地一下站起来,差点给青沐撞翻了.

　　"啊...啊?"青沐向后退了几步,一脸茫然地问:"你是有吃饭之前洗澡的习惯吗?"

　　夏天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摇头说:"啊,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我是说...先洗个手."

　　"哦..."青沐尬笑着点点头.

　　夏天在卫生间的洗手池前,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呼,冷静点,只是朋友间小聚一下而已."她调整了表情和心态,坐回餐桌.青沐见她回,来了,便把她的叉子放到面前,对她说:"来尝尝吧."

　　"那我不客气啦."夏天拿起叉子,卷了一坨面,赛进了嘴里.

　　青沐面色紧张地注视着夏天,等待着对于自己厨艺的评价.

　　夏天嚼了足足21下,咽了下去,青沐也咽了下口水.随后夏天脸上绽放出了犹如荷花绽放般的笑容,捂着脸说:"太好吃了!"这下,青沐才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夏天便边吃边说:"没想到啊,你居然还会做饭,我以为你是那种依靠泡面和饮料度日的人."

　　青沐尴尬的笑了笑,心里想:被你猜中了真抱歉呢.可他嘴上还是回应着:"喜欢的话就多吃点."随后自己也开吃了.

　　夏天将盘中的面都吃完后,满足地揉了揉肚子,又问青沐:"既然你这么会做饭,那怎么上次我们来你家,你还说要叫外卖呢?"

　　青沐停下了手,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说:"不喜欢不代表不会."

　　夏天啧啧舌说:"啊,真抱歉呢,不喜欢还劳烦你了."

　　青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微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说:"也不是不喜欢吧,只是很难将它习惯成日常,学会做饭只是为了生存的需要,而发自内心地喜欢做饭是为了重要的人."

　　夏天听完,将头低下,看着干净的盘子,心想:啊啊啊,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暗示我吗?我该怎么回答,怎么办.她的脑海中又脑补出了二十来岁时,成熟的青沐穿着围裙,手中端着做好的菜,走向自己轻轻的亲了亲自己的额头这样一个画面.

　　青沐似乎明白了好像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导致气氛又陷入了尴尬,想赶紧扯开话题.

　　"我先去刷碗了,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吧."青沐拿起碗盘就向厨房走去.夏天看青沐要走,脑海中复现了刚刚在浏览器上查到的,赶忙叫住他,说:"我来吧,你先去休息."

　　青沐也没有推辞,将碗盘又放到了桌子上说:"好,那你来吧."夏天去洗碗的时候,青沐坐到了沙发上,开始琢磨起了最近遇到的所有事情.友人的相遇,社团的秘密,以及...女孩子.想到这里,他的心便又痛了起来.说实话,就算是青沐这样迟钝的人也不会察觉不到此刻与夏天之间的暧昧.可是,目前的他没有办法对一个女孩子负责.与其是这样,那还不如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完事了."夏天擦干了手,坐到了青沐旁边说:"咱们看会儿电视吧,今天圣诞节应该有很多好看的节目的."青沐点点头,打开了电视.

　　在都市言情剧中,电视机前坐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翠花,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我想对你说..."

　　"嗯~我都知道的,铁牛哥,其实..."

　　两人同时说出:"我喜欢你哦!"之后两人红着脸对视了片刻,翠花闭上了眼睛,铁牛深情地吻了上去,两人的身影遮住了电视机的光.

　　"这这这,太离谱了,咱不看这个了!"夏天透出缝隙的手指捂着通红的脸,结结巴巴地和青沐说.

　　青沐没料想到电视剧中的剧情居然和现在的两人情况如此呼应,也红着脸说:"哦...哦,那换一个吧."

　　夏天盘腿坐在沙发上,嘟着嘴低声地说:"你肯定是故意的..."

　　"啥?"青沐没有听清,就又问了一遍.

　　"没事!"夏天将脸扭向了一边,有些小脾气地对青沐说:"对了,咱们看DVD吧,你应该有不少好看的老电影吧."说完便起身去翻青沐的影片盒.

　　"好啊,你就拿左边的那个吧."青沐应了一声,便双手抱头靠在了沙发上.

　　夏天打开了柜子,看到原本只有一个录像带盒子的地方,又多出了一盒,于是对青沐说:"你怎么还有一个啊,我看看这个里面有没有好看的."

　　青沐一听夏天要翻另一个盒子,脸色大变,惊声说到:"别!别碰那..."可青沐还没说完,夏天就已经打开了那盘录像带盒,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岛国爱情动作片,其中放在最上面的就是关于女同学的.

　　夏天感受到了人生第一次当场石化的感觉,许久不能开口,青沐便走过去合上盒子,收到了一边说:"不是让你...别碰这个么..."

　　夏天反倒叉着腰质问道:"我又不知道,你还藏着这种东西!"

　　青沐扭头看着一边说:"我好歹也是...男的..."

　　夏天咬咬牙说:"我真没想到...算了,反正你也是个男的,能理解."她坐到了沙发上,用电视放起了音乐.

　　青沐也坐到沙发上,此刻他还健在,可精神已经死了.两人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夏天先开口说:"你对我,是怎么看的."

　　青沐忽然一惊,最害怕的问题出现了.如果他实话回答,"我应该是喜欢你"的话,那四人之间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何况今后该怎么面对齐长生.于是他回答:"就那么看呗."

　　夏天对他的这个回答感到非常不耐烦地说:"哈?就那么看,跟你***里的女主角一样么?"

　　"放屁!"青沐慌忙地否定,之后对夏天说:"我倒是还想问问你呢对我怎么看的呢..."

　　夏天听完想了想,好想明白了什么,对青沐说:"那,我只说一次,听好了."随后捋了一下头发,闭上了眼睛对青沐说:"我让你看看我对你是怎么看的."

　　"咚咚,咚咚."

　　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深夜里少年少女共处一室,女孩在男孩面前闭上了眼,罗曼蒂克充斥在两人的温度之间,这时候只需要青沐勇敢起来,给这个大方可爱的女孩一个吻,故事就会以纯爱故事续写下去.可是...

　　青沐瞪大了眼睛,在亲与不亲之间做了犹豫.他将脸凑到了夏天的脸前,两人的身影遮住了电视的光线,只差一厘米,真的就只差一厘米.夏天感受到了青沐的靠近,心跳速度加的更快.可一秒之后,青沐的温度又离开了她.这样的原因是青沐并不想违背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可介于现实又不得不做出令人叹息的结果.

　　夏天缓缓的睁开了眼,看到青沐正坐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与她闭眼之前丝毫未动.她甚至怀疑,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暖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对不起,夏天,我..."青沐缓缓地开口,可这时眼泪从夏天的眼角流了出来,只是慢慢的流.

　　"为什么?"夏天夹杂着哽咽的声音质问青沐:"难道你不喜欢我?"

　　青沐摇摇头,用一种看起来很温柔的语气对夏天说:"我不能这样,对不起身患重病的齐长生,也无法面对以后的四人组."

　　可夏天听完后咬紧了牙,止住了还在流淌的泪水,对青沐说:"我本以为..."

　　"嗯?"

　　"我本以为你真的明白!"夏天几乎是咆哮出来,她嘶吼地喊:"你凭什么把齐长生当作一个要死的人看!凭什么表现出这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凭什么啊你...他不是还好好地活着么,这真的是他想看到的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比你这种人温柔一万倍!"

　　夏天转身拿起了自己的东西,穿上了羽绒服,就要出门.在到门口的时候,她站住了,停了1秒,便开门离去了.在夏天身后的是张开了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的青沐,泪水已经流到了他的嘴里,咸咸的.

　　"冲破大风雪,我们坐在雪橇上.快奔驰过田野,我们欢笑又歌唱..."

　　外面下着雪,在商业街的广场外,11点半的灯火通明.情侣们结伴而行,拥吻.一人伫立在雪中的夏天抬头看着落下的白色.

　　"这就是你给我的圣诞礼物么,青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