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从医院出来，交了女儿的医药费住院费，身上的钱已经花光了，女儿的病，还需要大把大把的钱，医生告诉我，这只是第一阶段，后面的还更烧钱，我看到妻子半夜躲起来偷偷哭泣，我作为一个丈夫，我只能赚钱，去治女儿的病，努力给她们更好的生活。

女儿今年才三岁，来到这个世界才五年，但很不幸，过完五岁生日，她就被查出患有白血病

医生说找到合适的骨髓，就能治。

但我却怕女儿等不来那天。

妻子知道孩子得那个病的时候，她整个人是崩溃的，她死死的抱住女儿，抱着女儿，眼眶中的泪，不停的往下流，我抱着妻子，告诉她，孩子的病会好起来的。妻子没说话，她知道这个病的严重性。

因为孩子的病，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我和妻子带着儿子去到大城市的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同样，医药费也更昂贵。

我和妻子开始借钱，当我父母知道孩子病时给我拿了三万块钱，就背着妻子偷偷的告诉我，一个女娃，治不了就不治，死了再生一个就可以，在我父母眼里，她不是男孩，不能为我家传宗接代，她以后是要嫁出去的。

而妻子父母那边，拿出了十万块钱，妻子转述了她父母的话，治一定要治，要治好，多少钱都要治，毕竟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妻子在女儿的病房外打着地铺，走廊上，也有许多打着地铺的人，他们也是家属，但他们依然乐观。

借来的钱，都砸在了女儿的医疗费上了。

我也开始接跑腿活，跑外卖，接短工，能挣一点是一点。

那晚，刚下工，一身泥泞，我站在女儿的病房门口，偷偷的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可怜，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就要忍受病痛的折磨。

妻子蜷缩在走廊上，此时已经入秋，她身上只盖着一件薄外套。

我从口袋拿出今天中午两块钱买的馒头，吃了一半，还有一半，我蹲在妻子身边，把剩下的那半馒头吃完，那半馒头很噎。

我看着走廊上打着地铺的患者家属，有正打着电话借钱的，有偷偷看自己孩子睡得好不好的，时不时隔着病房玻璃看的。

父母不能陪床，但白天可以和孩子一起，晚上，只能陪孩子到八点半。

也有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着的母亲，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对着孩子说对不起，她手里握着的，是孩子的照片。

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

白天来看女儿时，买了她喜欢的小裙子，不贵，十五一条，地摊货，当我拿到女儿面前，女儿眼里充满了惊喜，也充满了对我的崇拜，“爸爸，这条小裙子好漂亮啊！”女儿笑着说，因为化疗，头上的头发已经掉完，妻子站在门口，看着笑得开心的女儿。

“可爸爸，我没有头发，穿上小裙子会不会不漂亮啊？”女儿抬起头，问着我。

“不会的，你是爸爸的小公主，就算你没有头发，穿起来，也好看。”我笑着说。

那日，她换上了我给她买的裙子，得到了医生的允许，我和妻子，带着她出了医院。

牵着女儿的手，迈出医院的那一刻，我是不想治的，借的钱，都花光了，女儿的化疗住院医药费，高的可怕，能借的都借了。妻子那边也是。

把房子车子也买了，妻子的首饰嫁妆也买了。

但还是支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

妻子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哀求，好像在说，别抛弃，在治，会好的。

“爸爸，你看那栋大楼，好高啊，爸爸，我好治好病，以后要好好学习，来这里生活。”女儿笑着说。

我鼻子一酸，转过头去，“好，以后，爸爸就靠你来养老了。”我笑着说。

——

最后，我和妻子达成共识，放弃治疗。

真的治不起了，昂贵的医药费把我和妻子压的喘不过气。

带女儿办理出院手续那天，她一脸天真的拽着我的裤脚，笑着问我，爸爸，我是不是病好了，那这样我是不是就能去幼儿园和小伙伴一起玩了。

妻子哭着抱住了女儿。

“嗯，以后，你就可以去和幼儿园的小伙伴一起玩了。”妻子摸摸女儿的头。眼眶中的泪不停的在打转。

女儿还是走了，走在了她生日的前一天。

在睡梦中走的。

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不用受太多的罪，她本来就受很多罪了。

“下辈子，不要在来我们家了，我们家太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