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

她脸色苍白的可怕

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犹如一座雕像

那个下午，我透过窗户看到了她

她正喂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猫

后来我才知道

她是和我一个医院的

我在精神科，她在心脏科

——

她说，她有心脏病，不过已经医不好了

现在需要手术，来维持她自己的生命

她和我说，她不想在苟延残喘了

我不懂安慰，只能静静的听着她说

——

那个午后，我终于鼓起了我这一生的勇气

“你好，我我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她抬头，安静的看着我

我从小就不喜欢和别人相处

我不敢抬头看向她的眼神

我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害怕与不适

“你好，我叫宋池”

“我叫李寂”

——

“阿寂，你以后能替我去看极光吗？”

她看着我说

我转头看向她

“我有事，不能替你去”

那是我和她认识的一年后

医生说她能扛到这个时候，已经算是奇迹了

她需要心脏移植，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心脏

我只能坐在她的病床前

看着她日渐消瘦

却又无能为力

——

我叫宋池，宋朝的，池塘的池

我在20岁那年，在医院碰到了一个男孩子

他是李寂

我第一次见他

是在一个午后

他坐在走廊上，几个护士按着他

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把水果刀

看到了他那时的表情

好像在说

死了，就可以解脱了

但我不一样

我希望活着，我不想死

我从小就有心脏病

是个脆弱的瓷娃娃

可他却是心理问题

后来他和我说过

他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但他常常说到一半，却又不说了

我知道，他的那段回忆肯定很黑暗

我不明白，活着不好吗

他却告诉我

活着很好

但我不解，活着很好，他为什么要自杀？

“每天晚上做噩梦，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不想吃东西，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这样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我依然记得那晚他说的话

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是哽咽的

我喜欢看极光

但只在电视上看过

我想去，但我却不能

于是我就告诉他

让他好了，以后替我去看极光

拍几张照片，然后烧给我

可他真小气

说要我自己去看

我也想办，我那时候可能已经死了吧

——

放下了手中的水果刀

想到了她的那句话

“别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

她希望活着，而我希望解脱

我想把自己的心脏捐给她

让她带着我的心脏去看极光

天气越来越冷

医生也说，她应该撑不过春天了

嗯，我想好了

我要把自己的心脏捐给她

我签下自愿捐赠器官的协议

就让那些想要活着的人

带着我这不想活着的器官，去活着，好好活着

我自杀的那天，在医院

但她不知道

在下刀的那一瞬间

我才想起来，我还没和她表白呢

我 就是那么一个人，反应迟钝

最后我在遗书上写着

“宋池带着我的心脏去看极光吧”

“要好好对自己”

“我喜欢你”

——

最后，我带着阿寂的心脏去看了极光

极光很美

可我的心也很疼

我活了下来

我看见了，外面的景色很精彩

但唯独少了些什么

看来是少了他啊

“阿寂，我会带着你的心脏，好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