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还是……
井晨半睡半醒的把头靠的近了一点,脸颊微红,睡眼惺忪想把唇贴上去,但是感觉到了顾征呼出的气,愣了一下,忽然清醒,忙退了回去。
完了这不是梦。
顾征身上的薄荷气味一点都没变,那个熟悉的味道让井晨没有从迷糊中反应过来,但是闻多了还是提神醒脑。
井晨懵懵的揉了揉眼睛,有些尴尬。
这只是没睡醒,怎么感觉跟喝多了一样。
能感觉得到,顾征呼出的气有些炽热,井晨的脸变得更红了,刚刚在睡醒的时候就有点红。
井晨并没有完全醒,他半睁着眼睛看着顾征。
完全是睡懵了。
顾征也没有多说话,他转身解开了领带,又走回来,抬手轻轻盖住井晨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又轻轻放开。
这种撩拨似的触碰让井晨一愣,顾征的手有点凉。
这下彻底清醒了,井晨红着脸看了看时间,没想到这一觉睡到了十二点多,也是奇怪,这么近的接触居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又睡傻了。
井晨以前有起床气,要是被怎么撩拨,他肯定会发脾气,但是时间会冲淡一切。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在某一天也改变了曾经的习惯和性格,变成了现在这个与以前有几分相似,让人陌生的人。
沈劭肯定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对他也多了几分小心。
现在,睡觉和醒来都格外平静,如同波澜无惊的死水,淡淡的。
他却已经习以为常,完全淡忘了。
顾征也有些惊讶,因为井晨太平静了,这种时候他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在他迟疑时,井晨站了起来,去洗了把脸,他用手指轻触脸颊上的红色,无神的眼睛依然带着一些犀利。
头发倒是没乱成鸡窝头,井晨睡觉很老实,睡下去基本上第二天醒来都是同一个方向,姿势也差不多,有时候也就翻个身。
井晨伸手理了理头发,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水,走回卧室。
那个柜子里放的全是他的东西,除了那天被他清理掉的那部分东西,还剩了不少,他拿起一个白底金边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的是很多个雏菊有关的东西。
雏菊的花语是天真、和平、希望、纯洁的美。
但也有人说不吉利。
井晨拿起里面的一个雏菊发绳,放进口袋里,走回客厅。
顾征已经解下领带,白衬衫领子有点开,又又又露锁骨了。
衣服就不能好好穿吗,顾征这个样子像极了一个温文尔雅的流氓。
“走吧。”井晨走到门边,刚要打开门。
顾征说:“等等。”
井晨回过头,看着他。
“先吃点东西吧,你不饿?”
“……”
这么一说,井晨才想起来他没吃饭,他从高中开始就有胃病,没这么严重,他就没怎么注意,等到胃疼时他才会暂时去注意。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顾征知道井晨有胃病,会注意着一点。
出事之后,井晨一个人待在了监狱,他自己平时就很少注意,那边一待,顾征坚持了很久的努力就白费了,井晨的经常胃疼,久而久之,他也就变得特别能忍了,所以井晨已经无所谓了。
没想到顾征还记得,井晨莫名有点不知所措。
顾征从冰箱里拿出了昨天剩的面包放到微波炉里热了一下。
井晨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的顾征,厨房的隔板是磨砂的,人影很模糊。
几分钟后,顾征拿着用保鲜袋装着的面包递给了井晨,示意他可以走了。
“你不用?”井晨问。
“我来之前吃过了。”顾征说。
终于出了门,井晨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没看到,他先注意到了日历,明天好像就是小棠的生日。
井晨就记住了两个人的生日,一个是井棠,另一个就是……
他抬头看了看一旁的顾征。
坐到后排,井晨有些忐忑,离那家医院蛮远的,还有点堵车,井晨坐着食不知味的一口一口吃着温热的面包。
结果因为塞的太快吃的太慢,噎到了。
井晨皱着眉头,想要咽下去,但偏偏不如意。
前头手握方向盘的顾征忽然递过来一瓶水,井晨愣了一下,接过了水,猛灌两口,结果因为太急了,又呛到了。
井晨忍着把瓶盖盖好,终于咳出了声。
“你慢点”顾征在前面说。
顾征说着,一看吓了一跳,他随手给井晨的那瓶水好像是他自己回来时喝过的,那瓶没拆过的还静静放在一边。
“………………”
不知道井晨有没有发现。
顾征心虚的再次不敢转头。
就这样一路无言的到了医院,顾不上这才敢往后看。
井晨动作格外慢,他有点害怕井棠会不会还是前几天那个样子,他不想再看到她被绑在床上打镇定剂了。
顾征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走过来拍拍他的肩。
“没事的。”顾征轻声说。
这句话像是给了井晨一些安全感,他呼了口气,看了顾征一眼,加快了脚步。
走到病房前,护工走了上来。
这个护工已经照顾了井棠好几年了,叫罗婠,三十多岁的样子,已经略显老态了,眼角的鱼尾纹很明显,一脸贤惠顾家。
“井小姐昨天精神很好,没有什么情况,今天也还不错,医生说尽量少用镇定剂,这样最好。”罗婠对井晨和顾征说。
听到这么说,井晨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点。
但他在推门进去的时候,还是放慢了动作。
怎么说呢,挺像贼的!
井棠坐在椅子上腿上放着一本书。
其实那不算书,只是一本白纸,井棠就用手指一下一下的刮着挂出痕迹。
听到动静,井棠只是往旁边看了一眼,就又把目光放到了空白的纸上。
井晨站住了,没有勇气走上前,后面的顾征走近拍了拍他的肩。
“小棠。”井晨走上前去。
井棠没有回应,过了十几秒后,她才笨拙的转过头,用那双跟井晨如出一辙的无神眼睛看着他。
井棠一直看着井晨,仿佛是在看一张白纸,等他说话。
井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拿起袋子里的那个雏菊发圈,轻触井棠的头发。
但他一动,井棠的眼中就多了几分惊恐,开始往后躲。
看到井棠眼中的害怕和后撤时,井晨有些心疼,他轻声说:“没事的,小棠你不是喜欢雏菊吗,我给你扎起来。”
他的声音变得很软,磨平了他平时了棱角。
或许是被他这句话安抚,井棠没有其他的慌乱惊恐,只是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
面前这个人熟悉又陌生,井棠睁大眼睛细细看着,直到井晨走到她背后,这个过程她看起来都比平时好太多了,正常了一点。
井晨手不太灵巧,但是会编麻花辫,他把井棠的头发编成了长长都麻花辫,尾部用雏菊发圈固定,再把边休整一下,井晨又走回到她面前,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井棠很漂亮,白皙的脸上一些伤口留下的旧疤显得格格不入,井晨轻轻的碰了碰她额角的一块淡淡的疤。
顾征在一边看着,看到井棠没有像那天一样,放下了心。
“哥?”井棠有些疑问的喊。
井晨摸着她脸上的疤,有了一点笑意。
“你答应过我送我雏菊发圈的,为什么现在才送啊,我等了好久……好久。”井棠声音渐渐变得哽咽,眼泪不断滑落。
“是啊,过了好久,但是我没有”井晨苦笑着,抬手擦着井棠的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完。
擦着擦着,井棠一把抱住了井晨,泣不成声。
井晨也不动,就让她怎么抱着。
过了好久,井棠才松开他,红着眼眶,自己抹着眼泪。
“哥,你去哪了?为什么……”
“我……”井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了看一边的顾征。
顾征走过来说:“他去了别的地方,之前回不来,这几天刚回来。”
他不太会撒谎,这句话漏洞百出,像是哄小孩的,但井棠还是信了。
“小棠,明天是你生日,我特地回来陪你过生日的。”井晨接着把慌圆下去。
井棠眼中闪过了不易察觉的惊恐,然后又恢复平静。
“哥,你还记得啊。”井棠说。
井晨说:“我错过好多次了,这次不会了。”
“嗯。”井棠笑了,像雏菊一样干净清纯。
井晨没感觉到的是,井棠今天有点反常,笑也只是牵了牵嘴角,眉眼还是平静如水。
“明天,你一整天都可以陪我吗?”井棠问。
“可以,你想要什么?”井晨回答。
“不想要什么,哥,你陪我就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