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小楼里燃起烛光，李相夷从房间出来，文舒将桌椅挪在了小楼前面的空地，正对月独酌。

文舒醒了？吃点东西吗？厨房里有粥。

李莲花多谢

嗓音嘶哑，想来也是，嚎啕大哭那么久，又滴水未进，铁打的也禁不住。

李莲花将粥端了出来，坐到了文舒旁边，两个人，对着月亮，一个喝酒一个喝粥。

等他终于把粥喝完了，将碗送进了厨房，又一次坐到了文舒旁边

李莲花多谢你，文姑娘。

李莲花是真心感谢她

文舒不谢，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文舒摆摆手，并不在意

李莲花文姑娘，要救我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是他第二次问，在这人世间，除了无了，没人知道他还活着，如今最疼爱他的，在乎他的也都离他而且了，究竟是谁？这么希望他能活下来？

文舒看他一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文舒这个人，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希望你平安喜乐，他希望你活着，希望你幸福的活着。

文舒他不想你记得他，不希望你想起，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李莲花沉默了，他知道文舒不会告诉他了

李莲花我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师兄的身边，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小乞丐，每天吃不饱，穿不暖，是师兄照顾我，要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李莲花后来我们被师父收为弟子，一起学武，一起读书，一起闯荡江湖，一起锄强扶弱，一起建立四顾门。

李莲花后来我自负混账，和师兄吵了一架，我说那样的蠢话！害的师兄丧命！连师兄的尸骨都没保住！我这样的混账！无能！究竟配做什么天下第一！

李莲花我一意孤行，害的四顾门分崩离析，死伤惨重！配做什么门主！

文舒所以你就打算死了？

文舒然后呢？

文舒亲者痛仇者快？

文舒放下酒杯直直的盯着他

文舒谁给你下的毒，你知道了？你师兄的仇报了？你师兄的尸骨找着了？

李莲花无可辩驳，文舒收回了咄咄逼人的态度，接着去喝酒。

文舒你不想找找你的家人吗？

文舒你不想知道你父母都在哪吗？

李莲花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文舒是吗？那就一起找找吧，人有了来处，才能找到归途

李莲花多谢你，文姑娘。

文舒酒就不请你喝了，守孝期间不能喝酒。

李莲花点点头，端来了一壶茶。

李莲花你呢？

李莲花你不想找找你的家人吗？

文舒我不知道，我很小就被师父带走了，那个时候师兄师姐都成人了，我是被他们养大的。

文舒我师父呢，有两位兄长，两位师伯也有弟子，我算是师门里最小的孩子，从小除了在修习上，我没吃过苦头。

文舒我只记得师父带我走的时候，有一个很温柔很好听的声音给我唱童谣，我其实一直追问师父那个人是谁，但师父每次都找由头，渐渐的我也就不问了。

文舒人嘛，不能既要又要吧？

文舒我有了养我我的师父，有了疼爱我的兄姐，这些就算了吧。

文舒人生嘛，找不到归处，就找找方向，找不到方向，就找找归处，挺好的。

李莲花端起茶盏，敬了她

李莲花多谢文姑娘指教。

文舒和他碰了一杯

文舒客气。

第二日，李莲花又来到了漆木山的坟前，洒下一壶好酒，然后磕了三个头。

李莲花师父，我如今算是闲人一个了，日后有空就来看你，师娘我就不见了，免得她看见我生气。

李莲花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是我身边跟了一位姑娘，她不太想我死，我努努力再多活几年。

李莲花我还得去找找师兄，免得他怨我。

李莲花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山林中刮起了风，摇曳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漆木山在和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