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

“老爹，我好可伶啊！我无家可归，我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吴哲好似撒谎，可是事实还真是这么回事，所以他越说越伤心，竟然抽泣了起来。肚子很配合地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又是一个可伶孩子。”老汉边说边揉了揉摔疼的胯骨，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吴哲，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两个馒头，递到吴哲的手里。

吴哲接过馒头，手有些颤抖，那馒头还带着老汉的体温。从前乞讨的时候，有的是白眼，有的是唾弃，有人施舍也是能拿出自己的九牛一小毛，看不上的小零钱，施舍的吃物只是他们多余的，或者不想要的。现在，老汉从怀里拿出的带体温的馒头，吴哲还是头一次拥有。吴哲只留下了一个，另一个还给了老汉。看着吴哲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老汉又递过来一个。吴哲摆摆手，推了回去。

老汉只好把馒头重新揣到怀里，然后又拿出了一个照片，借着灯光给吴哲看：“要是看到这个姑娘，记得告诉她回家。”

吴哲仔细看着照片上的姑娘，他的眼前灵光一闪，嘴上不自觉地说道：“原来是她！”

透过遥远的天空，影影绰绰中，他看到了那个女孩。一个没有双腿的老乞丐面如死灰地躺在角落里，他已经没有了呼吸。佛台上点着一截沾满了烛泪的蜡烛，借着昏暗的烛光，吴哲看到女孩正用那把防身的水果刀在奋力地挖着坑。坑已经有一口锅那么大了，女孩手上磨出了血，脸上也沾上了泥土。她已经很疲惫了，虽然害怕，但是她强撑着，绷足了劲，用手把松动的土捧了出来。

临死前，吴哲说死后有机会就去祈求佛祖让女孩幸福，顺便问问佛祖，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做了一辈子乞丐。

女孩说，你比我幸运，还有人给你收尸。她死了还不知道谁给她收尸。祈求佛祖就不必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送何必曾相识。

不知不觉间，吴哲来到了女孩身边，蹲下身，从自己的尸体衣服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他在周围搜索了一番，找到了破旧的布条和几把旧椅子。吴哲打开打火机，生起了一堆火。女孩诧异地看到有明亮的火光，惊呆了。环顾四周并没有人的影子。难道佛祖显灵了？女孩双手合十在胸前，心里默默地虔诚感谢。

吴哲并不说话，只默默地挖坑，他发现女孩现在看不到自己，也许是自己的灵魂在埋葬自己吧。吴哲边挖坑边瘪了一下嘴，心里的情感很复杂，此时此景用言语无法表达。看着不断变大的土坑，女孩赶忙跪了下来。

“是神仙在帮我吗？”女孩说完，拜了三拜。

很快，坑挖好了。吴哲把自己的旧身体放了进去，抬的时候，他看到自己半截身体下面有一个泥塑的佛像，就伸手去摸，可是手刚要碰到的时候，佛像就突然消失了。

火光中，女孩亲眼看到老乞丐的身体平稳地放在了坑里。此时的吴哲看着自己衰败的身体，是那样的不堪和屈辱。坐在土坑旁，他回顾着乞讨的一生，毫无尊严的一生。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女孩向尸身鞠了个躬，然后捧起土往他的身上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