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局·命不久矣

女子那一泓秋水的眸子此刻正紧闭着，肌肤间少了血色，显得异常苍白

阿诗勒隼凝望着女子，神情悲悯，他的心像是被人剜了一刀又一刀，疼的不敢呼吸

此前桩桩件件之事，他都明白了，不是阿鸢不要他，而是她不得已设的局

殿内中央跪了一排医师

漠北王厉声：“废物！不是都说有一月的时日吗，如今时日未到，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医师面色惶恐，如临大敌：“准王妃整日来心气郁结，再加上身重牵机剧毒，方才又是急火攻心，恐是旧疾…”

“旧疾？”

“她这旧疾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复发，若我猜的不错，近日内已频频毒发多次”

漠北王蓦地一拳砸向桌案：“本王让你们赶制地解药何在！”

医师颤抖着：“首领，此毒需用几十种新鲜药材晒干，熬汁成水，配置工序繁琐，在夏季至少也要两月，可如今正值冬季，实在是来不及啊”

“而且照这个情势来看，就算毒解了，也只怕…只怕…”

阿诗勒隼语气焦急：“只怕什么？”

那医师望着菩飒瑟缩了一下，颤颤巍巍伸出了手指：“只怕…只怕撑不过三日了”

阿诗勒隼的心顿时如坠冰窖

漠北王：“给本王再说一遍！”

“首领饶命啊！准王妃脉象紊乱，身体愈渐虚弱，正是不久前正中心口的那一箭波及到心脉，伤了根基，她的身体已全然支撑不住这般消耗了”

那医师说着头垂的更低了

漠北王倏地望向塌前，她竟虚弱到如此地步了，原来平日里看到的样子，都是她在强撑

“滚出去，若是治不好，你们都要陪葬！”

“我的病连孙真人都束手无策，更何况其他人，你何必难为他们”

阿隼猝然睁大了眸子，紧紧抓住对方的手：“阿鸢”

漠北王听闻此声快步走至塌前，却是看见二人交握的手，眸光黯然的转向一旁

这时，朝鲁从外走进禀报：“首领，王后那边…”

“知道了”

这件事也该给她一个解释了。

菩飒踌躇半响： “那…你好好休息”

女子费力起身，扯着苍白的唇角：“多谢”

门吱呀作响地合上后，房内安静地针落可闻，好像时间都停滞了一样

又是一阵咳嗽，丝丝血迹从唇角溢出，我匆忙抬手拭去

阿隼的呼吸越来越重，带着几分哽咽：“阿鸢”

我决不愿让他看见我这番模样，执着的偏过头

他执意抓着我的手，如此反复

我拗不过他，但心中却也难免疑惑：“你…你怎会来”

“我若不来，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

“阿鸢”男人揽过女子，抚摸着着她的发，重复着唤着这两个字，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那挖空身心的感受，伴随着撕裂人心的痛，将这几日竖起来的壁垒，在这个熟悉的怀抱中，碎了一地，满腔的委屈和悲愤在这一刻徒然倾泄出来，难过的叫人无法呼吸

我再也忍不住双手攀附上他的背，这个怀抱的确让人温暖又贪恋。

“阿鸢，我陪着你，一切都会好的”

“我在你身边，阿鸢别怕”

他这般哄小孩的言语确让我鼻尖发酸，我的手摸到一片黏稠，侧头一看，只见他身前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渗着血迹，他竟然还未包扎

“阿隼，你的伤…”

头顶上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阿鸢现在定是很疼，那我便陪着你…一起疼”

……

夜，寂静无声

阿诗勒隼正欲推门，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阿诗勒隼，是我输了。”

阿隼偏过头，只见漠北王缓缓从暗处现了身

菩飒有些落寞，却是自顾自地诉说着：

“自从阿鸢请我帮忙，离开你来到漠北后，于私心来说，我其实是有一丝庆幸的”

“因为她终于离开你，来到我身边了”

“可这段时日里，我从未见她笑过，无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她多看我一眼”

“直到今日喜堂上，她看着你突然出现，眼睛里骤然亮起的光”

“才让我明白，她眼中看到的，她心里念想的，全然都是你阿诗勒隼，再也不能容下其他人”

“我输的彻头彻尾，却也输的心甘情愿”

菩飒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眸含眷恋，指腹划过那温润的质地，嘴角扯出了淡淡地弧度

“你当初说的对，如今我没有理由再留着它了，便将它…物归原主罢”

菩飒说完转身独步离去

阿诗勒隼垂眸，只见那只泛着油青色且镶着银丝的手镯安静地躺在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