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争吵

“你想好了吗？”

老祖母温云洁取出彩釉熟瓷罐，舀了一勺香粉入炉中，宠溺道。

“是，我想好了。”

青纱帐下，半掩着男子流畅利落的面容，只见他跪坐在榻前，老祖母咯咯地笑。

“哈哈哈哈，好，你长大了，那就由着你去吧。祖母亲自给你写一封聘书，想来不会拒绝的。”

“多谢祖母疼爱，昭磊定不让祖母失望。”

李昭磊是难得回李府一趟，虽是庶子，却颇得祖母疼爱，早早地便赠他一座玉清小筑，现下又亲自替他拟写聘书。

李昭磊拿着聘书，带着聘礼便往裴府下聘。

“咳咳咳……”

锦溪姑姑忙撩开帘子，替老祖母顺气，蹙眉言语间满是担心。

“老太太……”

“无妨，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差不多了。”

老祖母看着帕子里聚着一滩血，语重心长。

“老太太福泽深厚，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再说了，眼下几个孩子也快成家了，老太太是快要做太奶奶的人呀。”

锦溪宽慰道。

老祖母闻言摇了摇头，身子骨愈发虚软起来，没的哪天就两腿一瞪，两眼一闭了。

“宁大嫂子是个可怜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老太太放心，宁大娘子已经安顿好了。”

锦溪替她将枕头支起来，好有个靠背。

“昭明一向稳重老实，如今成婚了，我也放心。昭磊那孩子心思细腻，想来也不会操太多的心。昭华是个不稳重的，性子又烈，万一遭有心之人算计可怎么是好。昭懿我倒不担心，平日瞧着她虽然古灵精怪，可心里头明白着呢。昭安吃的苦最多，如今这婚事又唯独她没个着落。”

老祖母心疼道。

“昭安姑娘一定是先苦后甜的，往后的日子，一定会是最幸福的，老太太别担心。”

锦溪言道。

“明年春天就成婚，如何？”

裴父笑道。

“全听伯父的。”

李昭磊恭敬道。

“哈哈哈哈哈哈，好，往后，你可要对我家南湘好好的，要是亏待了她，我可唯你是问啊。”

“大娘子，大娘子。秀容！秀容！”

崔小娘额头间满是细汗，捂着胸口忙慌慌往苏秀容屋里跑。

“好姐姐，别睡啦。快起来，不得了了。好厉害的一张嘴啊，太厉害了。”

“什么事情啊？”

苏秀容淡淡道。

“快给小娘上茶。”

“你听我同你说，我今儿个去买些新鲜胭脂水粉，满街都在议论我们姑娘，说昭华不尊敬长辈，目无尊长，嚣张跋扈，妾室出身还如此没有礼数，若是取这种女子进门，老祖宗的棺材板都要气裂开来。还有昭懿，说昭懿贪图钱财，毫无半点官家小姐的模样，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的天爷啊，哪来的胡诌，定是从那腌臜货嘴里出来的。”

崔小娘跟倒豆子似的，一口气把话说个精光。

“当真是这么败坏我们家姑娘的名声的？”

苏秀容不可思议道。

“我若撒谎半字，便叫我天打雷劈。”

崔小娘草草吃了一盏茶，气才缓缓舒下来，两颊红扑扑的，汗水顺着下颚滑落，唇焦口燥。

“她有什么脸面，敢来坏我家姑娘名声！叶素筠这贱蹄子，我高低把她打残！”

苏秀容登时气的脸色发青，起身便要往萧府冲去，幸得被众人拦下，晚膳没了胃口，吃了半碗青菜粥作罢。

“你们说，我父亲虽然是有些病根，却也不严重，如今却是愈发虚弱起来，可面上却是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疾病缠身的模样啊。”

萧云礼同众人在汀兰水榭的亭子里商议。

“你没分府之前，萧伯父也是这样吗？”

陈卫川若有所思。

“没有，我没搬出来之前，父亲一直健朗。”

萧云礼言道。

“这就奇怪了，若是说被你气的，倒也不至于，况且你父亲不是同你谈心过吗？若是有人要害他，这个说法倒还有几分可信。”

陈卫川言道。

“是啊，你再好好想想。”

唐柏舟道。

“那日我和云礼在萧府同萧夫人大吵了一架，会不会是萧夫人记恨我们？如今满街都在议论我和昭懿名声不好。”

李昭华轻声道。

“我觉得倒不是记恨那日，而是另有所图。”

李昭磊答道。

“什么意思？”

裴南湘不解。

“意思就是，夺嫡。”

杜燕瑾一针见血。

“何以见得啊？”

李昭明问道。

“对，就如嫂嫂说的，夺嫡。云礼和萧夫人本就不和，她一个续弦，萧云璟是她所出，也算是嫡子。那往后这些当家的，是萧云礼还是萧云璟呢？总要分一个嫡庶尊卑，长幼尊卑的。”

李昭懿言道。

“所以，很有可能是……”

李昭安恍然大悟。

“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云礼，你有必要安插眼线好好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收集证据。”

唐柏舟道。

“大娘子，老爷来了。”

董秋言道。

“秀容，我们聊一下。”

李哲瀚很是疲倦，苏秀容缓缓从里屋出来，对于面前这个男人，她愈发觉得陌生。

“主君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

苏秀容落坐，抬眸看着李哲瀚。

“你估计也知道外头怎么说了。往后，她俩要如何自处，你想好了没有？”

李哲瀚言语间颇有责怪之意，苏秀容冷不丁笑出声来。

“跟了你这么多年，我头一次听见你这么关心孩子。那不如你来想吧？”

“秀容，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这名声是多大的一件事情！”

李哲瀚冲她吼道。

苏秀容红了眼眶，哽咽道。

“你凶我？李哲瀚，你担心的根本就不是那两个孩子的名声，你担心的是你的仕途，你的官场！他们生病你哪一次关心过，他们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读了多少书，几岁了你一概不知。如今遭小人污蔑，你仕途不顺意了，这才来问的吧？”

“苏秀容，我好声好气来问你，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牢骚可发？一点都没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你看看几个孩子被你教成什么样子，去别人府上闹，愈发纵的没边了。”

李哲瀚训斥道。

“几个孩子被我教的很好，无需你挂心。是你自私自利罢了，当初我们两家指腹为婚，不过是看着我母家能助你一臂之力，好让你稳稳当当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苏秀容怒斥道。

李哲瀚心虚，扬起手重重的落在苏秀容脸颊上，脸上登时一阵火辣，苏秀容捂着脸，怒目圆睁。

“李哲瀚，你敢动手打我！你个猪油蒙了心的，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你给我滚！滚出去！”

李哲瀚被她打伤，心下无奈，也是理亏，只好往崔小娘那处去。

“哎呀，这是怎么了？快替主君拿条热毛巾来。”

崔小娘扶着李哲瀚回到屋内，接过暮云烫好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

“跟苏秀容吵了一架，无碍。”

李哲瀚言道。

“是为了两个孩子吗？怎么就吵起来了？”

崔小娘不解。

“我说她教坏了孩子们，却不曾想触了她霉头，便吵了起来，然后还打了她。”

李哲瀚道。

“出去，主君回去吧，妾身累了，不送。”

崔小娘闻他言，起身往里屋去，把李哲瀚撂在一旁。

“不是……英如，为何啊？”

李哲瀚问道。

“教子无方的，是你，不是苏秀容。往后这些事情，就不必到我这儿来说了，主君自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