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明镜伸手抚摸着明楼清瘦的面颊,忍住了自己心底的酸楚,叹道:“父亲临终时,他拉着我的手说,‘明楼就交给你了,你让他好好读书,做一个纯粹的学者。’我答应了父亲,可我食言了。”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了明楼的手背上。
明楼单屈一膝,半跪下来:“姐姐,我向您保证,等战争一结束,我就回巴黎教书,做回自己,做一个本分、简单的学者。娶妻生子,好好生活,我答应您,只要我还活着……”
最后一句话音刚落,明镜突然抬手一记耳光打在明楼的脸上。打得明楼身子一倾,顿悟到自己说了最不应该在明镜面前说的一句真话。
“你必须活着!”明镜声音里有嗔怒也有关爱,“以后在我面前,不准再说这种话。”
明楼低下头:“是。”
“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明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问道。
“我需要炸药。”
“说什么?”明镜突然站起身。
明楼也站起来,重复道:“我需要大姐为我提供炸药。”
“你不觉得荒唐吗?重庆政府连这点军费都要节约吗?”
“现在局势非常紧张,我们的炸药一时半会儿不能到位。我虽说是新政府的要员,可是不论我是明目张胆还是拐弯抹角地索取军火,都会引起各方面的关注,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是有军火,但是,我的军火不在上海。”
“我知道,在苏州。”
“你!”明镜气急道,“我真该庆幸你是我兄弟,不然我早死了,是吗?明长官!”
“大姐息怒。我知道大姐经营药品、军火已非一时一日,您经常光顾黑市,也是想为前线出力。明楼走到这一步,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紧跟着就是深深一鞠躬,“我代表重庆政府谢谢您。”
明镜没有想到明楼会对自己深鞠一躬,而这句话也让她对弟弟的真实身份得到了确认,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但明镜还是表现出一副冰冷面孔:“逼我上梁山。”
“恕我不敬,明楼当不起这一个‘逼’字,大姐您也当不起‘被迫’二字。此为国事!我等自当殚精竭虑,忠勇向前。自古来,国事为重。”
一语千钧,极有分量。
明楼垂首侍立,刻意将姿态低到尘埃中去。
明镜第一次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她从口袋里掏出仓库钥匙:“好吧,我答应你。”说着,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
“谢谢大姐。”
明楼伸手来拿钥匙,明镜突然按住他的手:“有言在先,你要是敢骗我?”
“还是那句话,明楼愿……”他想说“死在姐姐枪口之下”,可是,想到刚刚那一巴掌,把话吞回去了,“明楼任凭姐姐处置。”
听到明楼这句话,明镜慢慢松开手,看着他把钥匙揣进怀里。
“车票当真拿不到?”明镜犹不死心。
“决计拿不到。”
“你们的人怎么上去?”
“我只提供行车路线、开车时间及到站时间,其余的工作不是我该知道的,也不是我该问的。”明楼明确地暗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