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有邪气了?”明楼笑。
“你讲话还不邪气呢?邪气十足。你爽爽快快地说,好得多呢。”明镜不耐烦了。
“您这次去香港,我替您订酒店吧。”
明镜眼睫一动,似懂非懂地问:“你打算花笔钱,让我住你安排的酒店?”
“怎么样?”
“还有什么花样,一块说。”
“我有一位朋友,会到您下榻的酒店,递送一封文件。您只要把那份文件原封不动带回来给我就行。”
“听起来‘惠而不费’。”
“当然,我还把您那两批货的关税给免了,怎么样,大姐?”
“等价交换?”明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明楼说:“不敢。”
明镜锐利地看他一眼,很干脆地说:“成交。”
姐弟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沉闷的下午,明楼从周佛海的公馆走出来,坐进车子。阿诚看他又是一脸倦容,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关心地问:“大哥,您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明楼靠在汽车软垫上,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没事,内外交迫而已。”
阿诚不再答话,车子缓缓向前开进。
开过一段较为宽阔的柏油马路时,阿诚回报道:“我去海关查过了,大姐那两箱货全是西药,磺胺占了半数。这种药,在市场上是以黄金计价的,大姐相当于带了整箱黄金去香港。中午的时候,大姐来提货,我悄悄护送到公馆,估计明天她会直接带去机场。还有……”阿诚停顿了一下,“我看您衬衣和外套上的袖子裂了,还有一道血迹。我替您预约了苏医生,我跟她约定,今天下午五点左右去她的诊所,替您简单处理一下。您得上点药,好消炎。”
听了阿诚的话,明楼隐隐约约觉得左胳膊的确有些刺痛感,所以他不反对。
“嗯,给明台的电报你发了吗?”明楼问。
“发了。我给明台发了七个字:明日姐到港大,兄。”阿诚说,“香港皇家酒店我也预订好了,我订了两套房,409,321。”
“跟目标距离?”
“最佳射程。”
“好,做得好。”
“您还有什么事吩咐?”
明楼想想,说:“没事了,剩下来就只有一件事了,速度。”
汽车风驰电掣而去。
暮色渐渐暗下来,明楼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子,脸上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是波澜不已。成功、失败,在此时对明楼而言意义太过重大,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不得有半分的差错。
阿诚推门走进来:“事成了。”话音一落,只见明楼长舒了一口气,顿了顿,悠然地坐在了沙发上。“大哥,这次不仅杀了日本天皇特使,还解决了一个驻华北屯军总参谋长多田喜二郎。”阿诚说,“算是意外之喜,接下来……”
明楼的脸色严峻且苍白:“接下来,是生死局了。”
“大哥,您别太担心了,疯子也许会……”
“他不会,我太了解他了。到今天,我都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做。让我最亲的弟弟,一个孩子去经历生死劫难,去开枪杀……杀敌。以前的明台,遇到打雷都要往我房间跑……”
“那时候,他还小。”
“是啊,我老记得他从前的事。我多希望他能够远离一切战争和阴谋,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只剩一线生机了,我却只能袖手旁观。”
明楼边说着边低下了头,不忍再想。而阿诚看着明楼的样子,想劝终是没有开口。
特高课走廊上,梁仲春、汪曼春一起走来。
“我感觉我们是一起被召来的。”汪曼春看着梁仲春说道。
“昨天日本天皇特使和驻华北屯军总参谋长多田喜二郎在香港遇刺。”
汪曼春诧异:“香港?跟我们有关吗?”
梁仲春道:“跟‘和平大会’有关。”他压低声音,“反正就是出了事,主子要拿奴才是问,出口气。你就真诚点,道个歉。总之,让上头原谅你。”
“你呢?”
“我跟你一样。”
“那我让你先来。”汪曼春甩开梁仲春径直朝前走。
梁仲春很诚恳地道:“我说的是真的。”
汪曼春走到南云办公室门口,就听见南田在咆哮。“……这些反政府的抗日分子,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引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绝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梁仲春也走到门前,耸耸肩,示意汪曼春敲门。
汪曼春喊了一声:“报告!”硬着头皮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