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明楼走到门口，突然对汪曼春说：“今天晚上我会回家去住，搁在酒店里的行李，麻烦你请司机直接替我先送回去。”

汪曼春说：“是。”

傍晚，一辆黑色的汽车由新政府办公厅直接开往明公馆。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潇潇地下起了小雨，残枝落叶掩覆着林荫小道，青色的暮烟，从车窗边淡淡掠过。明楼闭目养神，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得把自己的真面目遗落在了上海暗夜的迷雾里，可还是强打起精神，“阿诚，去查查汪歆瑶这些年的情况。”

“大哥”明诚不解，在他心里汪歆瑶一直是汪家的一股清流，他当初能脱离桂姨的虐待，就是她先发现的，进而告诉了明楼，最终他被明家收养。

“你不了解歆瑶，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其用意，她不会无端的就说起孩子二字，怕是我真的有孩子”明楼不敢去看阿诚的眼睛。

阿诚猛的踩了刹车“大哥，你？”

“只是意外而已，当年她请我去她父母的房子里吃饭，我们都喝多了，就……”

“后来她出国了，一走就是十年，我都快忘记了，可她今说到了孩子，我几乎可以肯定，孩子确实是存在的，而且她应该是带着孩子一起回来的，一定要查清楚她的行踪”

“我明白了，大哥”明诚点点头。

“组织上有什么新消息吗？”明楼问道。

“大哥你不说我都忘了，组织上派了海棠过来辅助大哥，这两天海棠应该就抵达上海了”阿诚回答。

“海棠，我记得歆瑶最喜欢的花就是海棠，而且她回来的时间也很巧，她会是海棠吗？”明楼揉了揉太阳穴。

“要约海棠见面吗？”

“先不用，时机成熟再说吧”明楼摇了摇头。

那就顺其自然了，明楼想。

明楼回到明公馆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一身疲惫不堪地倒在沙发上。阿诚替他整理好房间,阿香走进来告诉他明镜正在小祠堂等着。明楼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一出“三娘教子”的戏码。可这戏码虽在明镜手上,唱本却在自己心里。

阿香口中的“小祠堂”,就是在明公馆里单辟了一间房子,挂着明家的祖父母及父母的遗像,以作家人祭祀之用。通常大年三十夜祭祖,才对明家子弟开放一夜,平常都上锁。当然,那间房子里还有一间密室,非常隔音。

当明楼走进小祠堂密室的时候,他就知道,麻烦大了。

明镜穿了一身黑丝绒的湘绣旗袍,冷着一张脸,坐在房间正位上,方桌上供着父母灵位,祭着一根马鞭。明家的祖上是贩马出身,所以祭马鞭一来代表不忘本,二来代表明家的“家法”。明楼想着,怎么样才能跟明镜在相对和平的环境下,于抗衡中获取互相妥协。

“跪下!”明镜疾言厉色。

明楼在外做事的准则是:赶尽杀绝!而在家里的原则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楼双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