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宁安如梦：愿意信我这便够了

裴锦颜没想到，第二日来姜府给她传信的，不是剑书也不是刀琴，是谢危他自己。

大雪已停，身披黑色大氅捧着手炉的他站在雪地里挺拔如苍松，但面色仍旧苍白。

裴锦颜先生，你怎么来了？

这好不容易出宫休沐一趟，裴锦颜原本打算趁谢危醒来向他询问燕家事情之前先去看看尤芳吟，谁曾想刚出府门，便远远瞧见谢危在等她，立刻提裙小跑过去主动开口。

谢危昨夜那么晚，你怎么会来？

没有回答的谢危反问起她。

现下想起来，心中还是有些不安，裴锦颜早清楚他是怎样的人，他不怕被她看见杀人，令他后怕的是，自己竟然差点伤了她。

裴锦颜原是想问燕家流放之事的，没想到竟然遇上先生发病。

裴锦颜先生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裴锦颜怎么面色还是这般苍白？

如实应声的裴锦颜说完又开始关心他。

对上少女望过来眼眸的瞬间，谢危握着手炉的手一紧，心口有处也跟着软了一下。

谢危我没事。

谢危此处不方便说话，随我回府吧。

裴锦颜好。

毫不犹豫点头的裴锦颜刚想和他奔向马车，瞧着她那单薄背影的谢危便蹙了蹙眉。

下意识抬手拉住她的手。

谢危等等。

谢危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天气这般寒冷，你出来怎么不知道多穿点？我听说，前些日子你才生病，难道是还想再病一场吗？

他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搭在她肩上，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说的好像教训，有些别扭。

裴锦颜谢谢先生。

拢了拢身上带着淡淡檀木香的大氅，裴锦颜抿唇，未再说话的谢危转身走向马车，停在一旁示意裴锦颜先上的那刻伸出了手，这一次，裴锦颜握住了他，与那温热掌心紧紧贴在一起，虽只有片刻，却也暧昧异常。

她在并不宽敞的马车内坐下的同时，谢危随之坐在另一侧，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这会儿的谢危，好像格外温柔。

谢府，书房。

谢危俯身在榻上落座的瞬间，裴锦颜紧跟上去，又挨他很近，这一次，他没有赶走她，淡淡瞥过去一眼，便解释起昨晚的事。

谢危昨夜之人，叫公仪丞，是南平王麾下的谋士。

谢危京中朝臣遇刺案，宫中玉如意案，侯爷所中箭毒，那半封密信，以及通州军营的哗变，皆是他所筹谋。

谢危此人不除，必成为燕家后患，是以我才动的手。

裴锦颜我知道先生这般做定有自己的道理。

裴锦颜你虽总说自己是恶人，但我总觉得，你并非弑杀之人。

裴锦颜我说过的，我相信你。

言语笃定的裴锦颜望着他点点头。

闻言，谢危眸色无可遏制的浮现一抹柔和，可很快又被他隐去，继续说燕家的事。

谢危燕家流放之事，确实是我向圣上进言，兵权印信也是我上交的。

谢危不过这些是因为燕家留在京中，面对的是内忧外患，根本无法彻底改变局面，唯有破而后立，才能破解此局。

裴锦颜我明白了。

裴锦颜我就知道先生定是算无遗策。

帝王向来无情多疑，燕家在军中的威信更是无人能敌，想来兵权也是圣上一直想要的东西，谢危如今先薛家一步找到交上去，不仅是为了燕家洗脱嫌疑，同样也是为离间薛家，破而后立，的确是如今最好的解法。

见裴锦颜那对自己所言毫不怀疑，也没有要追问意思的模样，谢危想到什么又问。

谢危姜锦颜，你不是始终好奇我和勇毅侯府到底是什么系吗？

谢危如今，可有答案了？

裴锦颜有了一些头绪。

谢危说说看。

微微偏过头的谢危认真看向她。

裴锦颜便也没有隐瞒的分析起来。

裴锦颜你每逢下雪，都会犯离魂之症，只有经历过生死之危的人，才会患上此病，你出身谢氏，乃是一门清贵的世家子弟，哪里会经历这些。

裴锦颜而且金陵偏南，从不下雪。

裴锦颜上次玉如意案之时，我听你和那小太监提起过公仪丞，说明你和逆党之间必有牵扯，你身边又有剑书、刀琴这样的侍卫，短短四年，深得圣上信任，举手便可左右朝政。

裴锦颜所以你的身份，一定是假的。

听见她的这番话，谢危反而笑了。

唇边扬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弧度。

裴锦颜先生笑什么？

裴锦颜可是我猜错了？

谢危从入宫开始，我在观察你，你也在观察我，我们早就已经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但有个人跟我说过，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早晚成空，不过现在看来，也未必如此。

谢危你明知谢危是假，但仍愿意相信我，这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