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极乐

后来，长安开始乞讨度日，他最喜欢在夫子门口乞讨，听着里面郎朗读书声羡慕极了，不过总免不了被下课的小孩扔石子。讨不到任何东西的时候，他黑漆漆的朋友就会施以援手，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吃食送给他。长安从夫子那里知道偷盗不好，渐渐的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不再吃偷来的食物。

“你有名字吗？”长安问。

黑气左右晃动了一下。

“你就叫江墨吧。”不知为何，长安看到他这个黑漆漆一团雾的朋友总觉得浓雾深处是波涛澎湃的大江大海。

不知道从哪天起，街道开始萧条，人们神情慌乱，越来越多的人拖家带口的从城门离开，不知要往哪里去。

长安越来越要不到任何食物了，拖着虚弱的身体躺在街角晒太阳，然后就被套了麻袋。长安自嘲，不套麻袋他也没有反抗之力，何必如此多此一举。

珍馐美味，玉液琼浆，对于此刻饥肠辘辘的长安，眼前的景象不啻于传说中的仙家餐宴。其实哪有那么夸张，只是长安活了这么不多几年，见过的最豪华的一桌饭而已。

一餐饭换一条命，长安同意了，不就是顶替这家儿子入伍吗？在哪里活着都是有一天没一天的，何况军队还给饭吃。

再次见到江墨，长安险些没认出来，还没有长枪一半高的长安被派上了战场，远远的就看见了天空中弥漫的灰色，黑色，暗红色气息朝一个方向翻涌过去。不，确切的说是被强行吸引过去。面对枪林箭雨，长安只呆呆的看着这异象回不过神来，直到江墨飞身半空为他挡掉三根长箭。

“傻了？”江墨开口。

“你，你是江墨？”长安更呆了，眼前的男子俊美无俦，黑衣墨发，气质冷峻，再也看不出原来那黑漆漆一团的样子。联想到江墨能够将战场上那遮天蔽日的晦涩气息扫荡一空，在长安心里，江墨宛若天神。

从此，长安上战场十分积极，平日操练也毫不懈怠，又瘦又小的他还被当典型表扬。即使再苦再累，长安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因为他有一个了不起的天神朋友，还十分在乎他，每每遇到危险都会帮他挡掉，偶尔送给他偷来的吃食也不再排斥，反而双标的认为被江墨偷者一定是罪大恶极之人。

随着长安的身量抽高，武艺也越来越出色，杀伐果断，招招致命，一出手就知道是沾了不少人命的家伙，一点也不像样貌那般无害。长安没学过排兵布阵，直至战争结束，他的官阶定格在了校尉。当他兴冲冲的拿着封赏令牌要与江墨分享时，江墨不见了踪影。一天，两天，三天，长安想起了他早已尘封记忆里的父母，就像再也等不回的父亲，江墨是不是也抛弃了他。

一年后，长安辞官，做了一名劫富济贫的游侠，既然等不到江墨见证，荣宠加身又有何意义。刚开始，他经常去做许多危险的事情，让自己濒临死亡，目的就是让江墨现身，可惜命没丢，江墨也没出现。也许江墨回天上了吧，传说神仙的时间和凡人不一样，没准过几年就回来了，长安如此安慰自己。

长安死在了一场官匪勾结的阴谋里，万千箭羽袭来的那一刹，他仿佛看到了为他挡开长箭的江墨。

长安成鬼不是因为怨恨不甘，也从未想过报仇，鬼的寿命可比人长多了，这个样子指不定会等到江墨归来。是的，等到江墨成了长安的执念。

飘飘荡荡，岁月变迁，长安见识了很多事，很多人，也有很多鬼，没有打听到一丝江墨的消息，却知道了不少修炼的方法。仗着一身武将的煞气，打打闹闹的就混成了一方鬼王。直到有一天，一个老头指着一面镜子说，江墨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