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一大家子在一起谈笑风生，相依相偎，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可是全家人早已各奔东西，只剩刘良英、王和财与王和全娘仨，少了几分昔日的拥挤和吵闹。
没有念两年书的王和全，在学校因为经常溜进女生厕所，屡教不改，被学校强行勒令退学。
一个盛夏的午后，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整个土房子，石板上的瓦松也少了点精气神儿，耷拉着脑袋瞅着太阳，土房子有学生跑进跑出，王和全与同学们在泥巴操场上上着体育课。
“四人一排，赶紧把队站好，王和全你数不清人啊？傻子往前补。”叮铃铃，体育老师的声音和上课铃声混在一起，他的嗓声要比平时大许多。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王和全在心里咕哝着，向前移动了两步。
“这节课我们绕着操场跑五圈，然后自由活动。”体育老师喊着。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体育老师扯着嗓子喊，声音在山间打转。
“一二三四。”同学们一起跟着体育老师喊，声音更是震天震地的，把上体育课的兴奋表现得淋漓尽致。
“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体育老师喊着更带劲儿了。
“一二三，四。”学生都扯着嗓子喊。
“跑整齐了，再跑不整齐，这节体育课就一直跑哈去。”体育老师喊道。
“王和全，咋又是你，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体育老师道。
“老师，我咋了？”王和全反问道。
“你眼睛瞎了啊？尽朝人家脚后跟踩，你都把人家李娟娟的鞋子踩掉几次了？你以为我看不见啊？”体育老师说道。
你才瞎，我是有正经事要做。王和全心里越想越乐呵。
夏天的午后能把人热个半死，同学们都穿的短袖，黝黑的胳膊在阳光下晃动着，汗水一滴滴掉进灰尘里，泥巴灰笼罩着整个操场，乌烟瘴气。
王和全上体育课前就瞅到李娟娟穿了低胸短袖，心怀鬼胎。五六年级的女娃娃都将近十三四岁了，身体也随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王和全在站队的时候，故意站在李娟娟的后面，跑步了就找借口三番五次地踩人家的鞋子。
李娟娟的鞋子一被踩掉就会走出来蹲下去扣鞋，王和全刚好可以往李娟娟的颈脖子下面瞅两眼。
村里人大都是穷苦的农民，大家都没有听说过胸衣，更别说戴胸衣了。王和全将李娟娟颈脖子下面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王和全看了一次，还意犹未尽，就不断地踩掉李娟娟的鞋，来满足自己贪婪的欲望，完全不把老师的警告放在心上。
“王和全你是聋了吧！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给我滚出来。”体育老师指着王和全吼道。
“老师，我咋了？”王和全不以为然。
“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滚到操场中间站着去。”体育老师大喊着。
王和全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操场中间，被灰尘笼罩着，汗水顺着眼皮子往下流，辣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都是她害得我，看我放学后怎么收拾她。王和全在心里筹谋着害人的把戏。
第二节课上，王和全一直恶狠狠地盯着李娟娟的后背，咬着牙，拳头捏得嘎嘣嘎嘣直响，仿佛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对李娟娟恨之入骨。
放学后，王和全看着李娟娟进了女生厕所，他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就小跑进了女生厕所，李娟娟正好在嘘嘘。
她看到了王和全大吃一惊，几乎吓坏了，刚尿了一半，连忙把裤子提了起来，剩下的一半直接尿到了裤子里，顺着腿流到了鞋子里，一身的骚味。
王和全觉得自己报复成功了，仰天大笑走出了女生厕所。
李娟娟回到家里如实的跟她爸妈说了在学校被人侮辱的经过，李爸李妈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女儿被人这样欺负了，怎么能坐视不管。
第二天一大早李爸李妈就找到了校长，校长调查到王和全在校内多次欺凌侮辱女同学，屡教不改，在全校大会批评，并被学校开除。
王和全回到家里结束了他念书的岁月，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改过自新，在家里依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有时候趁人家小姑娘爸妈去地里干活，溜进人家小姑娘的闺房强暴小姑娘，有时候半夜溜进寡妇的房间，深夜不归。
他们的父亲不在了，王和财长兄如父，因为这事也把王和全捶了几次，才有一点点好转。
王和财处理好家庭情况后，也终于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在阳光明媚的早晨，王和财梳了一个大背头，取出刀片，安在刮胡刀上，刮去粗犷的胡子，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迪卡褂子，一条尼龙裤子挂在腰间，微风轻轻起，瘦细双腿在裤子里晃动着，跟穿着一条喇叭裤一样，走起路来略显飘逸，也是相当的帅气。
王和财来到坎哈李家屋里，李娟娟还有姐姐李朝霞，他直接跑到李朝霞屋里，舔着脸和李朝霞搭讪。
王和财走到李家猪圈外面，看见李娟娟正在喂猪，一头白猪和一头黑猪在猪圈里哄哄唧唧，并着肩朝猪槽跑去。
“娟娟，在喂猪啊？”王和财在猪圈外面搭腔。
“哦，是和财哥啊！”李娟娟吆喝着。
“你姐，在屋么？”王和财问道。
“在屋呢！和财哥，你来找我姐做啥子？”李娟娟问。
“秋天来了，各个屋里都比较忙，我看到你们屋里比较忙，就是问哈你姐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王和财答道。
“和财哥来了啊！快到屋里坐。”李朝霞刚好到门口看见了王和财。
“没事，我在门凳坐一哈就行了。”王和财迎了上去。
“和财哥，你恰饭么？”李朝霞问道。
“我刚在屋里恰饭出来。”王和财应和着。
“你们屋里还需要帮忙不？有没有啥活路要做？”王和财殷勤地问道。
“等哈去地里扯黄豆。”李朝霞说道。
“那我去给你帮忙扯。”王和财赶忙答道。
“和财哥，不消的。”李朝霞推辞着。
“都是自家人，还客气啥？”王和财道。
“真的不消的，和财哥。”李朝霞道。
“你就别推辞了，么事的。”王和财道。
“我姐都说不消你帮忙的？你听不懂啊？”李娟娟在猪圈喊着。
“娟娟，你咋跟和财哥说话的？”李朝霞斥责道。
“么事，可能是娟娟对我有啥误会。”你就别责怪娟娟了。
“有啥子误会，你们屋里么得一个是好人。”李娟娟大喊大叫着。
“我咋就不是好人了？”王和财疑惑不解。
“你弟前一阵还跑到我们屋里胡骚情。”李娟娟愤怒地说道。
“我跟我老弟不一样。”王和财解释道。
“都是从一个屋里出来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李娟娟说道。
“娟娟，你少说几句，和财哥的为人我们还不清楚吗？”李朝霞道。
“就你胳膊肘往外拐，替别人说话。”李娟娟说道。
“别管她，我们走。”李朝霞叫走了王和财。
王和财跟着李朝霞地屁股后屁颠屁颠朝着黄豆地走去。
黄豆地旁的老银杏树，沐浴在阳光下，秋风起，叶落雁飞。满地的黄豆炸得噼里啪啦地响，黄皮肤的小胖子就活蹦乱跳的落地玩耍。
“和财哥，这黄豆都被风吹炸了，你先扯，我去把黄豆捡起来，晚上还能炒黄豆米米恰。”李朝霞说道。
“要得，你去捡。”王和财答道。
李朝霞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黄豆丛中，遇到滑落的黄豆，就从枝缝里把手伸下去，用二指禅把黄豆夹起来，塞到裤兜里。
“你走慢点，挑缝隙过，别踩到黄豆杆杆了。”王和财叮咛道。
“晓得，我看着在。”李朝霞在黄豆地里左右扭动着身子，就跟跳秧歌一样优美。
王和财把扯的黄豆夹在腋窝下，挺直了腰杆子，静静的看着李朝霞翩翩起舞。
“你爸妈啥时候回来啊？”王和财问。
“估计得明天吧！咋了？”李朝霞反问道。
“么得啥事？就是随便问哈。”王和财道。
其实他心里明白得跟一面镜子一样，李朝霞的爸妈着实不太喜欢这个后生，王和财对于这一点比谁都清楚。但是他不认命，他想和李朝霞走得再近些，试图通过李朝霞来改变她爸妈对自己的看法。
“你在想某事啊？想得这么入神。”李朝霞轻轻地拍了一下王和财的后背，把他吓了一大跳，才拉回了飘远的思绪。
“没……没想啥子。”王和财却一时不知所措，他知道心中所想在此时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但他选择了埋在心里。
“我知道你在想某事。”李朝霞指着王和财说道。
“我真的啥子也么想。”王和财的眼神有些多少不定，不敢正视李朝霞，因为眼前的这个女的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心生怯意。
“你是不是担心我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啊？”李朝霞问道。
“没……没有啊。”王和财有些支支吾吾的。
“你放心好了，只要我愿意，我坚持，他们是拗不过我的。”李朝霞笑着说道，转着两个大眼珠子，炯炯有神。
“真的为难你了，我明白你的心意。”李朝霞轻轻地靠在王和财的肩膀上，看着老银杏树叶子一片片落下。
地里的黄豆依然光明正大地咧开嘴，太阳的余晖透过每一片银杏树叶，撒向每一棵黄豆，黄灿灿的。照在他们的脸上，泛着红晕，洋溢着笑容，但目光深邃。
太阳已经落到了山的那边，远处传了几声归鸦的寒声，直到消失在嗖嗖的风中。
“和财哥，我们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娟娟一个人在屋里害怕。”李朝霞把脑袋从手臂中抽了出来。
“就是的，娟娟胆小，那我们回去吧！”王和财先站起来，然后把李朝霞拉了起来。
“和财哥，你晚上想吃点啥子？”李朝霞问道。
“随便啥子都行，你做的饭都好恰。”王和财说道。
“你就别贫嘴了。”李朝霞道。
“真的，院子附近哪个不晓得你饭做的好恰。”王和财说出了几分自豪。
“那晚上给你炒一碗黄豆米米恰咋样？”李朝霞问。
“好啊！我最喜欢恰黄豆米米了。”王和财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再给你整点酒。”李朝霞补充道。
“要得要得！”王和财道。
“那我们走快点！”李朝霞说。
“好。”王和财跟着李朝霞加快了脚步。
李朝霞和王和财高兴跨进了堂屋，看着李朝霞爸妈冰冷着脸，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爸妈，你们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李朝霞轻轻地问道。
“你们干啥子去了？咋才回来？”霞妈阴阳怪气地问道。
“和财哥今天给我们帮忙扯了一天的黄豆，我们忙到现在才结束。”李朝霞解释道。
“这天都黑了，你还不回去？”霞妈对王和财说道。
“行，叔，姨，那我先回去了啊！”霞爸霞妈没有回应。
“和财哥，你还没恰饭呢！”李朝霞说道。
“人家屋里没有饭恰了吗？”霞妈说道。
“霞，没事，我妈肯定早都做好了饭，就等着我回去恰呢！”王和财朝李朝霞挥了挥手，就出了堂屋。
“爸妈，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人家帮了一天忙，你们一句好话都没得，还急着撵人家走！”李朝霞喊道。
“你以后离那个穷小子远一点！跟他在一起有你苦果子恰。”霞妈说道。
“我不怕恰苦。”李朝霞道。
“你妈也是为你好，有哪个做父母看着自己的女子往火坑里跳，还不管呢？”霞爸说道。
“和财哥就是家里穷了一点，人家挺勤快的，肯定饿不到。”李朝霞道。
“你能不能有点追求？难道饿不到你就满足了吗？”霞妈道。
“我就是喜欢和财哥。”李朝霞坚持道。
“喜欢能当饭恰啊？”霞妈大喊道。
“你妈还不是为你好，你咋就油盐不进呢？”霞爸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你们有听过我的想法，问过我的意见吗？”李朝霞跑进了里屋，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你这个女子咋就这么犟呢？你把门打开。”霞妈喊道。
哭泣声从屋里传来，清晰可见。
“你们也管得太宽了吧！”李朝霞自言自语道。
“你这个女子还要上天，你赶紧把门打开。”霞爸砰砰砰用力地拍打着房门。
李朝霞打开了门，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嚎啕大哭。
“你这个女子就是不听话，我叫不听话。”霞爸拽着李朝霞颈脖子上的衣领拖到了堂屋。
“你给我跪在门背后，好好想，想好了，想通了，你再起来。”霞爸喊道。
“我有错吗？我有错吗？”李朝霞喊着。
“你敢忤逆我们，你这个不孝的东西！”霞爸狠狠地往李朝霞脸上抽了几耳巴子。
李朝霞瞬间软在了地上，大声地抽泣着，一跪就是一夜。
王和财知道今天晚上李朝霞肯定不会好过，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担心着李朝霞。
第二天一大早，王和财就出了门，溜到李朝霞的窗子外面，轻轻地敲开了窗。
“谁呀？这么一大早敲来敲去的。”娟娟问道。
“我去看看。”李朝霞穿了衣，去开窗子。
“和财哥，你咋来了？”李朝霞轻声问道。
“我昨晚担心了你一夜，你没事吧？”王和财问道。
“我没事，你快回去吧！待会让我妹和我爸妈看到就麻烦了。”李朝霞道。
“姐，你和谁在那里嘀咕呢？”娟娟问道。
“没，没谁？”李朝霞道。
“是不是和财哥？”娟娟问。
“不，不是。”李朝霞道。
“不是才怪，不是他还会有谁？鬼才信。”娟娟道。
“你快走吧！”李朝霞对王和财说道。
“妈，和财哥又来找我姐了。”娟娟扯着嗓子喊道。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霞爸霞妈从屋里走了出来。
王和财见到有点大事不妙，正准备溜走，却被霞妈喊住了。
“财娃子，你又跑来做某事？”霞妈问道。
王和财杵在那里半天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就不说。
“你就对我们霞娃子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我女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嫁给你的。”霞妈大声喊着，好像想让全村人听到。
“妈，你咋能这样说呢？”李朝霞又哭了起来。
“你还不赶紧滚。”霞妈对王和财喊道。
“和财哥，你回去吧！”李朝霞苦苦哀求道。
王和财不想让李朝霞为难，转身就走了。转身的那一刻，眼睛水哗啦啦流了出来，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