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之旅（9）

德拉塞尔为父子俩接风准备的晚餐主食是波尔多牛排。自从康纳在肯威庄园负伤以后，海尔森就习惯了对康纳的细致照料，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于是此时便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要爸爸帮你切吗？”

康纳立马点头。

海尔森将面前盘子里的牛排仔细切成体积差不多的小方块，均匀地淋上酱汁，然后将自己的盘子换给了康纳。

“Thank you, father.”康纳道。他知道父亲只是在潜意识里仍然将他当成伤员，但他不愿说破。也许明天父亲就会意识到，康纳能提剑杀人，意味着他能自己吃饭了，这样的宠溺不会长久。能得到父亲的爱已经很好了，他没法再挑剔更多了。当初追击猎犬号时跟父亲的争吵让康纳暗自后悔了很久。

美洲原住民喜食蔬菜与动物内脏的饮食习惯赋予了康纳远超常人的视力与听觉，他能敏锐地感知到周围旁观者的疑惑，捕捉到他们的窃窃私语，但康纳毫不在意。

不论海尔森的爱以何种形式呈现，康纳都会全盘接受，他不敢挑剔的，他只求越多越好，他渴望父亲的爱与呵护滋润他几近干涸的心田，将他从贯穿他整个人生的孤独中解救出来，他已经期盼了太久，如今才终于等来父亲向他伸出的手，他必须紧紧抓住。

任海尔森再怎么洞察人心也想不到，这个渴望父爱的孩子竟卑微到了尘埃里。海尔森只当康纳是原来那个高傲的刺客导师。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年长者会突然醒悟，自己的失察埋下了隐患的种子。

等到晚餐结束，海尔森特意要求德拉塞尔将他跟康纳安排在同一个房间休息。德拉塞尔困惑不解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康纳很感激父亲的体贴，他一个刺客一头扎进圣殿骑士堆里确实有些不安，有父亲在身边能给他带来许多安全感。而且他喜欢跟父亲一起过夜，喜欢与父亲温存，在父亲的怀里度过惬意愉快的夜晚。

父子俩安顿好之后，已经入夜很深了，于是理所当然，康纳在第二天赖床睡了懒觉。海尔森无奈，只得放任了他。

作为父亲，海尔森一直对康纳没有严格日程安排的习惯颇有微辞，但也许这就是做一个崇尚自由的刺客的好处了，康纳信任同伴，乐于放权，主张自治，于是自己有许多空闲时间。海尔森习惯于寻求控制，然而把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也意味着事必躬亲，很容易操劳过度，而且权力过于集中有一个更致命的弱点，只要把领导层干掉，他的组织就瘫痪了一半，很不幸这一点康纳已经验证过了。

早餐时德拉塞尔只看见海尔森一个人过来，便问他，“康纳呢？”

“在睡懒觉。”海尔森随意道。

德拉塞尔眉头微蹙，他觉得自己这位令人尊敬的同僚对长子过于溺爱，不仅要照顾儿子吃饭，哄儿子睡觉，而且还放任儿子睡懒觉。这不对劲，他有心想劝但未免交浅言深，于是只得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