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脚步声由远渐近,随后在门静止,美希满眼堤防的紧盯那扇斑驳的铁门。
“哐”一声,门猛的被人从外面推开。
走廊上的灯泡投下一片昏黄,笼罩在孔武的男人身上,脸上的黑色面具也泛起红彤彤的光。
他手上拿着水喝食物,缓步走进小黑屋,美希虽早已准备,但当她面对眼前陌生且诡异的男人时,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屏住呼吸,缓缓向后扭动身体,清亮的眼睛警惕而惊恐。
彭昱霖默声望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随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摸上她惊魂未定的脸。
美希下意识的别过头,躲开,眸底满是嫌恶。
大手滑过纤细脖颈缓缓向下游走,指尖的温度掠过棉质的校服外套,潮湿的触感仿如挂在她额前的汗珠,沉默中对弈,熠熠的银光在眼前一晃,手中的匕首已划开反绑在她手腕上的粗绳。
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她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开口。
那晚,只有那个男人来过一次。
她吃下那人留下的食物,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天亮。
等破晓的黎明出现,偌大的废弃工厂空空如也,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四下寻找,而甘子泰和那几名绑匪早已无迹可寻。
这一整日,尤美希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眼底不经意间便会出现那个陌生男人模糊的样子,虽带着面具,但她依稀感觉那道魁梧的背影恰有几分熟悉。
之后几日,虎飙和姜涛进进出出老洋房,葵青帮上上下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华锦荣也愈发坐不住这把龙头交椅。
换作从前,葵青不主动挑衅,小的们只嫌日子寂寞,如今华锦荣摊上事,倒也能看出谁在用命来搏,若是聪明人,就该但求平安,聊作应付,可华锦荣身边这两位左膀右臂却偏偏难成气候,愚蠢又莽撞。
客厅的麻将桌,白炽灯扑扑簌簌的光雪花般洒落下来,照得华锦荣的脸僵尸一般惨淡。
姜涛不知何时从外面冲了进来,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便朝朝拍桌前的话锦荣说道:
姜涛五爷,大事不妙!
话锦荣正要摸牌,闻声怔了片刻,脸色一沉,懒懒睨他一眼。
周围,连风都有一瞬寂静,华锦荣波澜不惊,倒是一旁的欧风仪心里咯噔一下,七上八上下的擂起鼓来。
姜涛心知方才的莽撞,嗓子眼一縮,断断续续说了一句:
姜涛还请五爷进步一说话。
华锦荣抿嘴顿了顿,抬头对牌桌上的女人们发号施令:
华五爷我还有点事,先散了吧。
俩人一前一后进入客厅。
华锦荣刚落座便用不悦的语气提醒他。
华五爷你跟我这么久.....做事竟还如此毛躁.....牌桌上坐的什么人你不清楚?
华锦荣说着哼了一声,又道:
华五爷明着是来陪我打牌,实则都是那几个老家伙派来的耳朵!
姜涛五爷......我不是故意的。
姜涛眼底闪动,似犹豫又似在努力组织语言。
姜涛甘子泰这个二五仔,背信弃义出卖我哋——
华锦荣的眉头皱的更紧。
姜涛说:
姜涛五爷,甘子泰.......他在警署......都招了........
话音刚落,一个茶杯便迎面砸向姜涛的脸,姜涛吓得不敢躲,任飞来的陶瓷杯重重砸在脸上在摔落在地。
“咔嚓”,一声,清脆刺耳的声音传入欧风仪耳朵,本就悬着的心更加惊魂未定。
等华锦荣平复心情,又道:
华五爷他人现在在哪?
姜涛还在警署。
华锦荣目露寒光,脸上的肉明显在颤动。
华五爷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一家给我挖出来!
姜涛点点头,说:
姜涛五爷,张朝先那边怎么办?
华五爷哼,他和叶文俊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几多年,他敢抓我,我就敢反咬他一口!
华锦荣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对张朝先的势力仍然有所忌惮,毕竟自己干掉的是他的亲外甥,即使他握有把柄在手,也难逃他暗中报复,如今,唯有跑路才是明哲保身的做法。
而对已经失去他信任的姜涛,华锦荣的打算却对他只字未提。
遣走姜涛,他连夜找虎飙来商量跑路的计划。
未雨绸缪,他早在多年前已将自己大部分财产暗中转移到渥太华,如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已安全撤离,他只要顺利偷渡到菲律宾,再从菲律宾离境,便可逃之夭夭,不做葵青帮头把交椅又怎样?坐拥金山银山颐养天年不比留在香江提心吊胆好得多?
只是,想瞒过张朝先和葵青的老家伙,还要一步棋,那便是欧风仪母女。
众所皆知,华五爷对这对母女一直宠爱有加,任凭谁能想到,他会抛弃她们一个人跑路?因此,只要稳住她们,便可轻而易举瞒过外面的眼睛。
任华锦荣再是老谋深算,但他来不及将一连串发生的事串联在一起,才会一步一步掉入彭昱霖的陷阱当中,想来,合作必将源于信任,而华锦荣输便输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