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卫西风一如既往的在练武场训练,锋利的刀刃寒光凛凛,奋力砍在巨大的木桩上,留下深不可量的缝隙。
每日的基本功便是这般不断地练习“砍”、“劈”和“刺”。
郑澄走过来一看,这刚到不过半日的木桩可谓是伤痕累累了,而且每一道口子长度都超过了他原本的要求。
看着已经汗流浃背的少年,郑澄上前刚想拍拍对方让他停下,谁知少年不自觉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不过郑澄也没注意,只是神情略显轻松地说:“辛苦了,今日便给殿下放个假,好好回去休息吧。”
闻言,卫西风无动于衷,像是并不惊喜的模样,摇摇头,礼貌婉拒。
“不用了,我想要多练一会儿。”
频繁的训练无疑给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即使是卫西风这样顽强的体质,都有些吃不消。
但是他不想停止。
因为只有让自己精疲力尽之后,他才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复仇上。
正当郑澄还想再劝一会儿的时候,一位穿着利落短打的女子出现在了二人视野中,腰间的竹刻令牌指明了身份。
“郑千户,十一殿下。”
她看上去守礼克己,动作间不见一丝情绪,没有因为卫西风的身份就像其他宝镜和元月一般隐隐不满。
“元英姑娘。”
郑澄回礼,然后问:“姑娘来,所为何事?”
“是奉国师之命,请殿下回府一趟,还望大人莫怪,给殿下放三日的假了。”
这话纯粹就是客气了。
他爽快答应下来。
“本来就是上巳节休沐的时候,我还怕殿下不答应,现在国师大人也这样说,殿下可千万不要推辞了。”
“是。”
卫西风在一旁听着,知道国师要见自己,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殿下便随奴婢来吧,马车已经备好了。”
这位郑澄口中的“元英姑娘”,卫西风曾经在国师府的时候,一面也没有见过。
对方长得比宝镜和元月美艳几分,艳丽迷人,眉宇间有一种飒爽之气,但又不显得面容粗粝,一直微笑的表情缓解了原有的攻击性。
大概很能吸引一些男人。
于是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国师身边的侍卫以女子为多,男性侍卫都在外围保护,只有女侍可以贴身护卫。
而且这些女侍都面容姣好,这位元英尤甚,可以比肩皇宫内的有些妃子了。
“殿下?”
少年回神。
想到他刚才在注意些什么,看着元英疑问的表情,少年原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脸色更阴沉了。
男人有多少侍女,和我有什么关系。
卫西风一直冷着脸,动也不动地抱着刀坐在马车上,这不高兴的样子。
别人见了还以为是谁欠了他好几年银两不还似的。
元英哪能知道十一殿下在想什么。
她从对方上车到下车都在暗自观察着这位皇子,发现对方保持着一副冷漠的表情,心底想着:怪不得说是国师养大的呢。
沉着脸的时候,简直和国师大人一模一样嘛。
到了府邸前,元英引着卫西风走了一段石子小路,接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国师在书房等着殿下呢。”
国师喜欢清静,书房更是若没有允许,便不许闲杂人等入内的。
他装疯卖傻的时候曾经缠着对方来过一次,不过还没进去,就被侍女给带走了。
山岛上水流潺潺,清脆悦耳不已,落下时如碎玉乱琼,白雪堆积。
奇石重重叠起,仰观满目迭嶂。
卫西风握着手中的刀,穿过洞门,沿着曲折凌波的廊桥,来到了国师的书房。
门半开着,好像没有人似的寂静,他轻轻走了进去。
这里布局和富丽精美的寝室不同,格外清新雅致,宛若一处山间别居,让人能够放松心绪。
卫西风一眼就看见了推开的竹窗外种着一丛墨竹,虚虚掩映了一泉清水,野卉丛生下波光倒影,韵味十足。
国师不在堂前。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撩开竹帘,进了内室。
里边出乎意料的宽阔敞亮,光线充足。
两排书架次第有序,窗前日光照得一副白玉棋子晶莹剔透,紫砂壶也泛着水光。
但是随后他的目光便被桌案上的长盒吸引住了。
澄澈如秋水般的光影落在棕红色的案台上,犹如粼粼微波。
木盒里盛着的东西散发出濯濯光辉,皎洁得仿佛将月光照在竹叶梢头那最清美的一缕裁了下来,投掷其中。
那是比泉水还要清冽,比白玉还要美丽的色泽。
上好的檀木盒,裹着名贵的云锦,一把刀稳稳放在其中。
卫西风站在边上,就这么垂眼看去,不知为何心中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