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赴青州

青州，客至云来酒楼。

沈危手中折扇掩唇，低低咳嗽了几声，微微浮白的面容上自来温涧如鹿的眉眼间是挡不住的疲乏，却也使得邪气横生的外表柔和不少。

孟青阳怎么回事？

沈危让...妹子见笑了

沈危不过是叫宵小钻了空子，皮外伤罢了。

孟青阳眉心微蹙，对他口中占便宜的“哥哥妹妹”显得很是反感，见他又是一副风流公子哥儿的款，料定从他嘴里撬不出实话，故而将目光移向他身旁仅有的护卫。

十三被那冷淡如水的眼神一瞧，不自觉软了脊背，他不知道眼前何人，但却慑于她通身的气派。

于是偏头茫然地看着沈危，“大...大人..”

沈危正要开口转圜，却听身侧之人淡淡道。

孟青阳控鹤暗卫司，应当知道内卫的指令。

十三心中一惊，手执长剑交叠于胸，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十三见过大人！”

他眼前高悬一块黑色的虎形玉坠，那是暗卫司最高指挥使的玉牌，天下只此一块，暗卫受命于总管周敞，效命于陛下，此外能指派他们的，唯有一人— —当今天子之师，陆崇。

“不知大人受陆大人何令，十三听凭调遣！”

孟青阳十三....名次最末，莫非本事也是最次的？暗卫司派你护卫这位~沈大人（咬重字眼）！怎么？倒跟逃荒似的，岂非是尔等无能。

“属下该死，我们...沈大人...”十三看了眼沈危又瞥了眼眼前白衣着锦的贵人，话里话外有些游移不定。

孟青阳（轻轻摩挲着那杯沿，笑不抵眼底）哦～看来这位沈大人的面子比我强上百倍，跟了这一月半月的连正经主子都忘了。

沈危低笑着摇摇头，为对座之人贴心地斟上茶水。

沈危....呃..贵...

孟青阳鄙姓崔，不姓贵，沈大人，可记好了。

沈危（一怔，柔和道）崔姑娘可莫要指桑骂槐，羞臊沈某了。

沈危（揉了揉鼻子）沈某以茶代酒，谢罪，谢罪。

没一句实话！

孟青阳剜了他一眼，一手撑在桌前，靠近了几分，兰息轻吐，低声道。

孟青阳沈危啊沈危，你可想好了。两份书信便要骗的大端顶尊贵的两个人为你“东奔西走”“深入虎穴”，若非因着你是太傅力荐之人，就凭着你之前不靠谱的表现，我实在是很想一刀砍了你。

孟青阳为着这份岌岌可危的信任和你口中以自身性命相赌的决胜之棋，我便暂时记着你的项上人头。

孟青阳青州一行，你可别叫我失望。

八分满的茶盏轻推至侧坐人跟前。

沈危（潋滟一笑，目光灼灼）沈危的烂命是一次次捡回来的，老天都眷顾我，自然...更眷顾...陛下。

他舒袍一展，轻摇纸扇，捏着茶杯高举示意，一饮而下。

沈危秋老虎余威犹在，贵人稍安勿躁，品一品着青州菊花蜜茶，败败火气。

孟青阳（一饮而尽）现在能说了？

沈危（咳）...贵人还是这般急性子。

十三在一旁难得见这位冷心冷情的“笑面虎”沈大人一脸无奈的表情，拱手回应道。

“大人，还是由属下替沈大人说明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吧”

“我们初到丰城，一路上倒是出于意料的风平浪静...可才到了城门，却在巡防营眼皮子底下遭遇刺杀。”

“那些人倒是没什么，不过很快便解决了，不想这确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

十三洋洋洒洒说了许久。

孟青阳（沉思良久）丰城诸事人情繁杂，他们先是给你一个下马威，后又放心大胆地叫你查验账目，看来他们是早做了两手准备，就是要守株待兔了。

沈危虽说我这不大不小的门面官，靠着陛下的恩德叫他们有所投鼠忌器，但到底只是打发了一些顶罪的小喽啰。

沈危我在丰城待了这几月，也看明白了一些门道。

沈危每月末不定时候，一批以运朝廷矿石煤块名义之人便会暗中往来丰城，我也明着去查问过几次，他们大约很是小心，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十日前的月末，这批东西好巧不巧地都被叫一个叫“出云寨”的占山为匪的几百号人给抢了。

孟青阳我可不信这世间的“巧合”

孟青阳究竟是官匪勾结亦或本就属一丘之貉，亦未可知。

沈危崔...姑娘所言亦是沈某所虑。

沈危（鹿眸眨了眨，可怜兮兮地捂着胸口咳了咳）哎呦，可怜沈某为了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着顺藤摸瓜，追着这批东西一路，却不想中了埋伏，险些命丧黄泉～哎～崔姑娘是太傅的人，那自然也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他日沈危有命回了上京，崔大人可要替我美言几句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这...这阿烈怎么去了老半天还没回来呢...两位大人稍候...十三去瞧瞧...去瞧瞧...”

孟青阳（手中杯盏嘭地应声炸裂，某人咬牙切齿道）沈大人劳心劳力，切不可落下病患，崔某身上还有不少银子可供应急。

沈大人，有病就去治啊！

沈危（嗓音旖旎绵长）陛下，好凶啊～

沈危难得出来一趟，可要耐下性子多察多观才是，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再某人要发火之前，沈危总算见好就收，正色几分。

沈危我耍了个小聪明，也给他们留了一手，马车出了关，东西一路进了青州...

沈危陛下...不会不知道...青州牧是何人吧？

聪明人话留三分，自不必多言。像这等大批量的矿产要想悄无声息入关是根本不可能的，换句话说，青州牧与他们有私下往来是既成事实。

青州牧......

白衣锦服的女子身躯微滞、声息似尘，许久才回过神来。

孟青阳（眸子平静如水，声音冷冽似冰）原来，你信中说的最后一步致命的棋子，是我？

孟青阳你想做什么？

沈危（点墨的眸子深瞧着杯子漩涡中的一片茶叶，勾唇一笑）我想，答案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