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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体与灰白】Ambivalent Vision矛盾的回忆

MemoryArchive回忆档案馆

这座悬崖俯瞰着世间万物。

一日即将收尾。每当到达这一时刻,那些终于摆脱红尘俗世的人们也将抛弃自身的真实性。

好似寄居生物一般,他们将褪去的外壳留给随后而来的崭新生命。

最后,他们的灵魂就会升向头顶上方:那潭闪闪发亮的灵魂之池。

灵魂若水,缥缈无形。一切都将化作霜色,归于阴云彼岸的光彩生机。

她身处的世界便存在于那灰蒙蒙的盛景之中。

那番景象——此般独特,而又这般壮丽的景象——称作「奇观」也当之无愧。

可对她来说,这确是日常之景。她的心中并未因此诞生任何涟漪。

这只是每日工作必经的一环。

绯红左方有过任何波澜吗?

背后,她的那位同事如是询问。

少女略微转过头去,正见她盘坐于地面,大腿上方还平置着一只用于水象占卜的黑色浅碗。

碗盏水面上尚未消逝的涟漪,让少女意识到她不久前刚刚进行了一次预测。

她稍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应答:

忘却并无发现

随后,她追问道,

忘却何故这样问?你是不是有察觉到什么?

绯红方才地面似乎有些许震荡

忘却嗯…………的确不是什么吉兆呢。需我前去留心观察一番吗?

绯红那东西看上去像是道裂缝。你帮忙过去处理一下吧。

简洁精练地应了一声“好的”之后——伫立于悬崖边沿的她纵身一跃。

周遭的灵魂密集到足以减缓她的下落速度。

在此情形下,她将手探向了那对用来束紧自己上衣、袖口与短裙的丝线,将其拉扯几许。

少女身上的衣装立刻莲松开来,于空气中悠悠飘扬。

一团光晕自她的服装中逐渐显形。光辉点亮之际,四周死灵所带来的干涉也随之黯淡无数。

在抵达地面后,她将悬在腰后的镰刀举向身前,展开到原有的长度后便翻转过来,

斜坐于刀刃旁侧,朝着自己遥远的目的地高速驶去。

将受困于裂隙的迷途之灵引领出来,再着手修复裂隙。

默默无言地返回悬崖,康续留意其他的异常现象。

过去的她,正是这样活着——

重复着如上所述的任务,或是一概肖似之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便是她的职责,她的义务所在;这般周而复始,直到她再也不是孤单一人。

到底,那段时光也早就褪色逝去。

那些日子,很早以前便不复存在了。

不复存在——

她脑海中生活于那片世界的「记忆」,早已化作无形。

只是,「死亡」本该截然不同。

形存则神存,形灭则神灭——在她的生命历程中,此为公理,[死亡」自然也不是谜题。

不存在转生来世;那些有关天堂,乃至十八层地狱的故事,

都仅仅是远古时代的道德主义者才会推崇的无稽之谈——

人出生于那个世界,在那里活着,在那里死去,在那里迎来结局。

那么这地方究竟又是何处?她到底苏醒于什么未知的领域?

到底是哪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过也是……或许她根本没有必要纠结这个问题吧?

她蹲坐在灯塔之巅,俯视着脚下的无尽荒漠。纯白、无际的纯白、整片大地延伸着纯白……

而就在那边,有着玻璃碎片

她逍遥地用手托着下巴,慵懒的目光投向那座朝左面延伸而去的桥梁。少女并不清楚那座桥会通向何处。

她长呼出一口气,站起身的同时将手探向了臀部后方的那把长镰。

时过境迁,这把镰刀的用途已不尽相同,但辅助她四处游走仍旧不在话下。

——无意识地挥手抚弄着刘海,指尖轻轻碰触到左角的前段。

对啊……差点都忘了这件事。

迄今为止,她于玻璃碎片之中见证了如此多的回忆……

但自始至终,她都未曾寻找到哪怕一片能够代表头顶长着双角的人类。

在这片由玻璃碎片而点缀的世界之中,她确实花了不少的时间去观察、分类那些回忆。

毕竟说到底,那些碎片中的各种回忆是这世界里唯一能够吸引住她的事物。

她就这样保存它们,像是记录情报一般。

不容置疑的是,这些记录根本丝毫无法证实她所属的种族位于任何领域的存在性。

她所属的种族是……?

种族……种族?如此假设究竟合理吗?

难道说,她活着的时候也曾身为“哪一种族的成员”,参与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灵园艺?

这也并不意味着那些过往要放在此时还会显得有多重要,

但说不定尝试弄清那些往事就能离彻底唤醒旧时的“她”更进一步。

……也就是诸如此类的想法。管它那么多呢。

此时此刻,该去尝试对那几团玻璃碎片做一番鉴定了一一

那片被她称之为「家」的玻璃碎片究竟处在何方,有哪些碎片仍旧残存,又有哪些是新出现的……

这样想着的她从灯塔上踱步而下,随时准备开始新一轮的例行公事。

·

那把镰刀,——确实仍能用于飞行。

若联想女巫总无精打采地横坐在扫帚柄上四处飞行,这一场景用于形容少女现在的模样简直在合适不过。

这位年轻的女孩沿着下方那条破败不堪的残毁大街飞驰而下,

身体斜后方那竖直立起的长刃随着飞行方向的改变而挪动。

她早已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镰刀飞行。

在飞行途中,她望向了某一团紊乱无章的飞舞碎片。这群玻璃碎片宛若一条悬河,也顺着大路流淌向前。

自从她来到这地方后,那群碎片的成员便再无增减。

每日都对此进行检查的少女,认为这种情况难免显得异乎寻常。

直至今天,这条闪闪发光的溪流也同往日一般,包含着与前日完美一致的回忆内容。

尽是些彼此之间毫无联系,也丝毫无法衔接的各种回忆。

娱乐、音乐、忧伤,以及那些庞大却敏捷迅速的怪异机械……倒不如说,这也算是一种折衷的不寻常搭配。

每当想到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事物可能是相通的,事情就会变得有趣几分。

她在寻找自己最钟意的回忆。

当然,在无数回忆中寻找自己正在渴求的那一段,无疑是海底捞针。

但事实上,那对象就在此处——而且,它似乎也喜欢着她。

那一片玻璃脱离了碎片的队列,于少女滑翔之时靠近了她。

她微微地笑着,将右手从镰刀上举起,用掌心去迎接那一片碎片。

它所蕴含的那段回忆中——

一支小巧玲珑的手工竖笛的制作马上就要大功告成。制作这支乐器耗费了多少个分秒日月……

尽管如此,那位雕刻师却将全部的情感凝聚在了这最后时刻。这一刻终于要来临了。

他试着吹奏了一个音符,随之奏响的音符不禁让他眉头一皱。简直糟透了。

还好,至少能顺利奏出音色。

尽管这段记忆标志着一段艰辛旅程的结局,却也象征着另一端更为宏图大志的旅途即将开始。

还真是异样的处境呢……

实不相瞒——隶属于同一团块的其他碎片所蕴含的特殊性质,自然也是毫不逊色。

那一段回忆,确是珍贵。

当然,前提是它的确配得上“珍贵”二字——这碎片似乎更像是在某一刻主动追随起了少女。

第一次拥有宠物的回忆、生存与献祭的回忆、第一次道出某个词语的回忆,

甚至哪怕是一次鼓舞人心的演讲,一次重要的私人谈话……

偶尔少女会在它们一旁漫步而过,或是骑着镰刀飞掠附近地带。届时,这些意义非凡的回忆便会跟随起她。

少女却对此漠不关心。

让她真正心感欢喜的,是眼前这些性质格外独特的回忆被安然保存于此地的事实。

这当然十分美妙,只不过在这后面还有更加精彩的事情。

这个世界就好像是一座储存着各类回忆的宏大档案馆。

像是牙痛的回忆、美食的回忆、骑马的回忆、不小心将牛奶打翻的回忆……

不管这些回忆是否存在特殊的意义,只要它们被世人所铭记,便会归于此处。

而正是这每一片看似微不足道的记忆碎片——甚至连那些极端特殊的个体也在内——

成功塑造起了那一位又一位人物形象,她心中如此想到。

不仅如此,这些碎片更是那些故往世人曾切切实实活过的唯一证明。

纪念碑与坟墓以回忆之名于大地建造而起,也以逝去的记忆为名继续留在世间……

如同她于玻璃碎片内所见证的一样,失去记忆有时比死亡本身更让人难以接受,也令人倍感伤痛。

忘却……

她静悄悄地停止了前行,缓步走入一片看上去曾是座中心广场的城镇地带。

在这里,不可胜数的玻璃碎片正漂泊于半空之中。这一场景就好像……

可以说,这里对她而言就是一座花园——

当然,这儿的“植物”都并非土生土长,而全是外来物种。

她对这里的所有碎片都视同一律。这些玻璃所包含的回忆,便是她心中认定的「家」。

在这里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其实并未享受到这群碎片的陪伴:它们都是直到后来才流浪至她的视界之中。

她用鼻子轻轻吐气,心不在焉地盘点这些碎片的数量。

它们通常都不会自主离开,却时常不小心飘到别处去……

而这一现象令她开始感到担忧。

这些玻璃,究竟存在着什么意义?

从前活着的时候,她早已学会不将过多的疑问牵挂于心头。

即使目光仍旧停留于前上方的玻璃上,她的视线却在刹那间絮乱了。

……它是从哪里来的?

那微小的事实就这样没有预兆地乍然跃入她的思绪,仿佛一位端庄有礼的绅士要前来拜访……

尽管它显然是以微缩记忆的形态存在着。

起初,她甚至无法确定它是否真实存在。

但在她屡屡沉思了一番后……绝对没错,她明白这是事实。

她以此回忆起这段故事。

这段故事……它曾存在过。

夜幕悠然。倾听灵魂溪流的潺潺流水声,她正端坐一对远古巨树之下,与自己的那位同事进行畅谈。

绯红身处此类悖论中,你终将学会对它进行深刻思考,

绯红或许你固然会认为每一条生命都是无价的,可与此同时,繁琐沉闷的日常工作还是会让那些事物逐渐褪色为单纯的数字。不论那些数字是相对比较高的,抑或是比较低的…这并不意味着你就该停止为此倾注心意——倒不如说……过量地眷注所有事情,你的外在却反而会被打磨得愈加冰冷。但这并没有关系啊,过分存眷于那些事情,确实会把你的内心撕裂得狼狈不堪。在你前往「山谷」的那时候,究竟是什么理由促使你决心踏上这条道路?

她对此做出了回答。

绯红看吧?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这样说。

绯红将那一点永远铭记于心,你就不会再迷茫。

只是,这段故事在这里就迎来了结尾——没有分毫遗漏,这便是故事的全部。

她将视线重新转向头顶上方那片凌冽的空白。

将那一点永远铭记于心?铭记那一点……铭记……哪一点?到底要记住什么?

忘却我居然……将那件事忘记了。

她轻声说道,可自舌根说出每一个字眼的时刻,都艰难到无法想象。

说得完全正确。如今她已经能深刻体会到正构建于自己视界之中的一切:

那一丝单调却又伴随着温暖的哀思,环绕象征悲伤的启示而至。

这一小片拼图确是让她进一步见证了自己在世之时的回忆——但它早已残破不堪,

而且根本无法回答那一系列肆虐着她的困惑分毫。

她近乎心死。这种程度的痛苦,令人根本无法承受。

知晓你根本不是完整的自己——这样的痛楚,究竟有任何文字能够形容吗?

置身于玻璃云团之下的她紧紧闭起了双眼,缓缓弯下腰来。

她将鼻梁沉重地埋在双手手掌之间,指关节死死抵在上眼眶。

她不会哭泣。她没有办法让自己这么做。若是在此处放纵泪水流淌,

她又将会回忆起多少层面的现实——那些她执意逃避的,残酷的现实。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地上,紧咬着嘴唇不放,竭力屏住心中的悲痛。

她不会哭泣。她当然不会落泪。不是吗?

故此,那位形单影只的收割者能做的,只有抱紧自己孤独的身躯,在这个纯白的世界中默默地颤抖着。

她的鼻中,时不时传来轻柔的呼吸声。

她试图让自己的思绪不再徘徊于此——她不想再让思绪被这种事情侵占了。

只是,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时,那思绪却还是会主动回到她脑海之中。

若眼前的全部,便是「死亡」真实的样貌……

……那么,她宁可忘却一切

·

心智的崩坏终于使她平静了下来……多久,她都比从前的任何时候表现得更加安静。

忘却不要将过多的疑问牵挂于心头。

这一思想,便是那段记忆的核心要素——而她在一番深思后才觉察到,这更是她往昔至今始终尝试追循的信条守则。

然而时至今日,她的那些尝试都未免显得心不在焉。那一段古老的回忆始终令她魂牵梦绕,难以忘怀。

她固然完全不打算去遗忘那段故事——却还是忘记了过多除此之外的事物……她终究意识到,

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残缺的躯壳。

这种事情,还是忘却为好。

今日,她又一次将那些迷途的回忆引领至这片广场;

她试图将这一举动当成例行公事,等其成为生活习惯,再等其转变为顺理成章之事。

或许乏味会在她落入那潜藏于安详地面正下方的深坑之前牵扯住她前进的脚步——若非如此,

那不断呼唤着她的焦油陷坑终会让失足的她被不幸的感受所淹没。

她真切地认为——若感受那些事物所带来的只有痛苦——比起“感受”,果然“遗忘”才是更好的选择。

就在她如此引导着这群残片的时候,

其中的某片忽然以一种特别的形式反射了源自天空的光线,以至于她条件反射地望向了它。

她几乎没去多想,随即将那碎片召至了自己面前。

反射的场景:一个孩子正懒洋洋地蹲在路边,用双手遮罩着什么物体。

在她的手掌周围,小小的蚂蚁们显然对她藏在手心侧的事物感到十分好奇,却还是害羞得四散而逃。

这名收割者将更多的集中力投予这段回忆,继而发现那孩子掩藏的事物其实是一只受伤的无花果甲虫。

在一番思虑过后,那女孩便用双手捧起了那小小的存在,从地上站起了身。

这便是全部。

许久,这位年轻的观众都处于呆滞状态。可接着,她便傻笑起来。

这还真的……是一段毫无意义的回忆。

那只甲虫的伤痊愈了吗?那孩子活了多久?多少年月,她将这段故事铭记于心?

全然是件愚笨而无关紧要的小事……

少女轻笑了起来。

真的挺讽刺的,不是吗?

铭记某样事物,却使她遗忘了关于自己为何身于此处的揣测。

这是记忆的世界。

这些记忆隶属于死者?抑或是尚在之人?又有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呢?

不论谜底为何,这世界保存着那些任何人或许都会忘却的过去。

灵魂消散、肉身腐朽、石碑碎裂、大地风化……任凭时光流逝,玻璃都完好无缺地保存着一切。

少女已然只身一人。她在此处并未拥有同事,也不存在什么需要起床做任何工作的理由。

但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会做。

此时此刻,她便身在此地。她过去的生命已经到达尽头。

仅仅如此。

但她难道仍有权利掌控一切吗?她依然能感知到自己的职责。

她依然无法回忆起自己给予的那个答案——那个使她成为一位灵魂守护者的理由。

但无论谜底究竟是什么……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使她坚信,哪怕心灵早已残缺不堪,但当她再次遇到那个问题时,

一定也会给出与曾经完整的自己相同的理由。

世人本就无法预言未来。一向如此。

无论生命还是回忆,都可能在转瞬间灰飞烟灭……但在此处不一样。

她可能会忘却属于自己的回忆,可面前这些回忆不会消逝。

由一位“灵魂的守护者”正式转变为“回忆的守护者”——她觉得这听上去十分美好。

没错。你们将一直被深深铭记——

只要我仍伫立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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